“唔，”时杭想了想，“这倒不是麻烦不麻烦的事情，主要是我觉得你应付不来。”

    然后他就把在雪山旅馆的事情说给时昭听了。

    时昭：……

    啊？在他的印象里，这位老朋友不是这种性格啊？

    “难道说我记错了？”时昭陷入沉思，“伯特伦斯……我记得他还是很开朗的？”

    时杭回忆了一下他和伯特伦斯的对话，觉得硬要说开朗好像也不是不行……不过就算真的是“开朗”，那也是个开朗的神经病。

    “总之你还是先避开吧。”时杭觉得有点头痛，“那家伙给我一种要拉着全世界陪葬的感觉。这个时候硬要和他较真起来，那就太麻烦了。”

    鬼才知道认知崩塌之后的疯子偏执狂能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小杭。”

    时昭突然开口，语气温和却认真：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这个问题很重要，你可以不回答。”

    时杭疑惑的看着他：“什么事这么严肃？”

    “你真的解决不掉伯特伦斯吗？”时昭温声询问。

    森塔罗斯对代行者有着天然的压制，就算是这样，只要时杭能出手，那他就没输过。

    希拉，纸面上的使徒级（正二），真正放开了手能顶着重火力屠掉一个小教派的代行者，在暴走之后被时杭一只手按在地上摩擦。

    丹粟，实际上的权柄级（正一）刚成为代行者时无法掌控力量，被时杭吊起来打。

    可以说卡巴拉八成以上的代行者都被时杭打过，包括时昭自己。

    所以说时杭拿伯特伦斯没有办法，时昭是不信的。

    “他不是问题。”时杭觉得这件事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他只是不想把这件事背后牵扯出的问题说出来而已，“问题在于，那个组织所追求的永生有问题。”

    “「永生」已经泄露出去了，”时杭沉声说道，“所有人都在觊觎伯特伦斯的研究成果，但那是什么？”

    “人造代行者实验背后的数据你也不是不知道。”

    时杭垂下眼睫，脑海中浮现出那惨烈的数据。

    整个森塔罗斯，三百年陆续的研究，只有希拉这一个“成果”。

    “m-ts和人类的「匹配度」就是个真正意义上的随机数据，环境、心理、毅力、运气、思维……”

    “他不是想要永生，他只是想把整个世界拖向深渊。”

    “就算我现在把组织扬了，那些自认为已经看到「永生」的势力会怎么做？”

    时昭微微皱眉：“他们不会放弃的。”

    虽然他有的时候确实是有些过于天真，但在对人性的认识上，他不会比时杭更差。毕竟最开始的卡巴拉，是他在带——虽然带得有点不太好吧……

    但这并不是因为他这个人有问题，只是单纯的因为他不适合在那种情况下作为领袖而已。

    执行力不够、心太软……这些对于当时的卡巴拉来说都过于致命了。

    时杭也心软，但时杭有一条路走到黑的觉悟和意志。

    “是啊，不会放弃的。”时杭长出了一口气，“所以，我必须要让他们意识到那到底是什么。”

    “就算放任会有风险？”时昭看着时杭，认真的询问。

    他不是在抬杠，只是提出这一行为可能存在的危险性。

    “我就是需要那点风险。”时杭哼笑一声，“如果我一巴掌把那家伙拍死了，怎么显出我们的辛苦？”

    主角千辛万苦打倒反派那是传统勇者传记，主角一巴掌把反派打宕机那是无敌流。

    只在文学性方面，二者没什么可评的，但是在故事内其他人的反应方面……

    “贬低自己，把天分和实力分到千辛万苦的努力上，这样我们就不会像是理所应当的救世主，而是和他们一样的普通人，只是运气更好一点。”

    时杭一摊手：

    “为了更安稳一些，不变成所有人的眼中钉，也就只能这样了。”

    毕竟他不打算统一世界，那就只能稍微委屈一点自己了。良心尚在当不了球长，又因为良心尚在不愿意人类受难的人是这样的。

    但凡他良心再少一点，这会儿就应该开始真正开摆或者搞阴谋诡计。毕竟和那些经常YY的人不一样，他是实打实真的干过一百年领导的……

    那真不是人能干的活。

    没有群众基础，也没有什么统一的思想和有效的交通方式，想推行点什么措施真能难到把人逼疯，最后只能开片。

    怎么，难道格林维尔搞事的时候真就厉害到到能在拉结尔眼皮子底下玩完就跑？还不是打的时间差和信息差。

    “不委屈吗？”时昭问他。

    “委屈什么啊，我也算是功成名就、自我实现了，爱人朋友都有，”时杭垂着眼睛笑了一声，接着又抬起头，“毕竟一开始我也只是个计划着按部就班上班退休，然后去游历世界的普通人而已。”

    没有想过去当英雄，更没有想过为什么付出一切。

    从最开始，他也只不过是个家庭没那么简单、自己有点小聪明的普通人。

    好像很特别，但其实放在那个国家也没什么很特别的地方。伟大的人太多了，他觉得自己能歇一歇，毕竟这世界不差一个他。

    “哥，还记得我最开始说过的话吗？”时杭勾起嘴角，“我说那里和我无关，我只想随便再活个几十年，最后死在一个自己喜欢的地方。”

    有墓地更好，没有也没关系。

    有人记得他就给他扫扫墓，没人记得，那他就变成一缕风，一份养料，长成一棵树一朵花。

    就算不是他喜欢的地方也没关系。

    风就该随走随停，没人能留住他。

    “我觉得我可潇洒了。”时杭笑着说起过去的自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想去哪去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天地宽广任我游。”

    然后他就被打脸了。

    “结果我连一个月都没坚持过去。”他说，“我以为我当得了那个过客，但实际上，我也不过是个俗人而已。”

    看不开、放不下。

    既然放不下，那他怎么也要拿起来。

    不然不仅放不下还拿不起来，那他岂不是废物一个？这不行，这绝对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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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防止真的有人被时杭忽悠过去：

    不要听时杭瞎白活。

    他见到的是:m-ts一面倒的屠杀、天灾频发，朝不保夕的生活，出去一趟回来找给自己导游的小姑娘，发现小姑娘就剩下个胳膊了。

    给和平年代的孩子一点震撼.jpg

    时杭一度崩溃到精神恍惚，但他死扛着不说，也没人知道。

    说是什么“放不下也拿不起来就是废物一个”，他当时哪想得到这些，心里只剩下崩溃和不知道怪谁的茫然。

    说到底那个时候的他也不过二十一岁，大学三年级，失去母亲之后又失去亦师亦友的叔叔。他比很多人更茫然无措，而且他偏偏连个仇人都没有。

    就算是这样，他还是顶上去了。

    他过得不算很好，但他更看不得真正的苦难。他自己也不知道前路如何，但他知道有很多人需要那么一条路。

    哪怕那条路是假的。

    哪怕“拉结尔”也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