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航，你喜欢苏迟迟。”
    在她说这句话时，其实，顾一航的表情不单是惊讶，还有几秒的空白。
    光只是几秒，却仿佛水的波纹悄无声息地扩散、荡开。
    于是，之后他再做出怎样的反应，哭笑不得、无奈，在顾安眼里都成了不自然，带着虚假的表演成分。
    “我不知道这段时间我做了什么或者表现出什么，会导致你得出如此——”顾一航顿了顿，像是在考虑接下来用哪个词来更确切的形容，最后得到的答案是“荒谬”。
    “真是个荒谬的结论。”他忍不住嗤笑出声，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却发现自己做不到时，便转过身用力用力揉了揉眉心。
    此时此刻，无论他说什么，顾安都不会听进去了。
    执拗的她总是有一套自成体系的逻辑，她信奉并为此实践了十几年。
    在她的世界里，没有任何人能打败她的那套逻辑。
    于是，他只能宣布投降。
    单方面地结束了谈话并离开了。
    而她终于有时间去回消息，顾安只是瞥了一眼置于桌上的手机，猛地一头倒在了床上。
    似乎全部的精力已在那短暂的无声对峙里耗得消失殆尽。
    她始终没有听到他说的那句话。
    尽管不愿承认，但顾安期望能从他口中听到他这么说。
    “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在他和那些女孩亲近时，她不自觉流露出不满时，他就会这么说，调侃的、试探性的，又或者说在饱含期待她的承认。
    但这一次，他没有。
    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隐约察觉到了顾一航的转变。她企图阻止，但无可奈何地看着他变化，变成自己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模样。
    歇息了一会儿，顾安去卫生间冲洗了一把脸后，就准备出发了。
    在那里——夏忱毓的家里，她会见到他们。
    然后，她这段期间的把戏就彻底暴露了。
    为此，顾安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并准备冷眼看着苏迟迟得知一切的反应。
    苏迟迟会惊慌失措还是像乔洛颜一样对她恶言相向、丑态毕露？
    顾安很清楚这段时间自己所做的一切。
    与其说是试探，不如说是在报复。当初她没有对乔洛颜做的手段全都用在了苏迟迟身上。
    虽然这些都背离了她的初衷。
    直走，红绿灯，再左转，直走——
    去往夏忱毓的那条路顾安走了无数遍，熟悉无比，闭上眼睛都能过去。
    在红灯跳到绿灯时，顾安朝前走了一步，突然停下了步伐，脑海里涌出的是之前和苏迟迟第一次去夏忱毓家的情景。
    当然，是她俩第一次一起去，而不是苏迟迟的“第一次”。
    难怪那时苏迟迟的反应有点奇怪。
    早在那时候她就已经有露出端倪。
    苏迟迟瞒了她很久、很久，在她问起她是否有喜欢的人时，她怎么能做到如此坦然自若，心安理得地对着自己撒谎？
    而自己可是她毫无保留地表露真心。
    她不会在心里笑话她吧？
    笑她又一次像个笨蛋傻乎乎地付出了真心。
    这般想着，尖锐的鸣笛声突然在耳边响起，紧接着是一阵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顾安以为自己在走神中不小心横穿了马路。
    实际上，是另一个女孩子，险些被撞上。
    那个女生——
    她急匆匆地道了句歉，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似的，低着头匆匆迎面跑来。
    距离更近了。
    明明还没完全看清对方的脸时，顾安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苏迟迟。
    她下意识地别过头，避了开去。
    这掩耳盗铃的躲避方式——若不是对方一直低着头，不然一点用都没有。
    苏迟迟飞奔着从她身边经过，而毫无所觉。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她如铁石一般坚硬的内心突然有了软化的征兆——
    顾安突然间想开口叫住苏迟迟坦白一切。
    但下一秒，视野触及到对方的脸上时，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开不了口。
    就这犹豫的一瞬，苏迟迟已经跑远了。
    她扭过头，注视着苏迟迟落荒而逃般的背影，沉默了许久。
    她好像哭了。
    顾安抿了抿嘴唇。
    虽然只是偶尔一瞥，但那泛红的眼角却在顾安的脑海里残留了许久。
    当她准备抬腿迈步往前“时，视野里又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对方显然是出来找苏迟迟的。
    顾安默默地往旁边挪了几步，却没想到他走到她的面前就停下了步伐。
    她只得抬起头，迎上顾一航沉郁的神色，没有出声。
    “你闯大祸了。”顾一航嘴唇微微一张，轻轻地吐露出这几个可怖的字眼。
    “我不清楚你在苏迟迟和夏忱毓之间掺和着什么，又偷偷做了什么，导致她……”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而急忙停了下来。
    “她做什么了？”顾安微微歪头，有些疑惑地问。
    凝视着少年焦急、担忧的面孔，她原本有些软化的内心又开始变得像石头一样坚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