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不起床。”沈青凌走进里屋，拿着掸子左拍拍右拍拍打扫。

    “咳咳咳……好啦，我起来就是。”沈青云很不情愿地从被窝里探出脑袋，“爹娘不是说今天休息吗？”

    “是啊。休息是不开业，但是呢前几天不是来了个婚宴的大单子吗？今天歇业就为了做这单。”沈青凌隔着被子用掸子棍打了一下沈青云，“容你睡一次懒觉，赶紧起来帮工。”

    “诶！好好好，我起来就是。”沈青云嘟嘟囔囔，“结婚为什么要定这么多衣服啊，真是做都做不过来。”

    “哈哈人家那可是县老爷家的三小姐出嫁，当然要排面了。能看上我们这儿村里的小作坊已经是很给面儿了。”沈青凌踩着椅子扫着天花板。

    “哼，还不是爹娘的手艺好，上至皇家图纹下至麻织布衣都能织出来、绣出来、染出来。”沈青云颇为得意地仰头。

    “得意不死你！”沈青凌笑道，“馒头我都给你放桌上了，换完衣服吃了饭赶紧去帮爹娘吧。”

    “唉，又是咸菜馒头……”沈青云沮丧地说，嘴里倒是一刻不停地嚼，“等以后我挣大钱了一定让爹娘和哥哥你吃上山珍海味。”

    “行啦，你的心意我领了，你能保护好自己平平安安，已经了不得了。”沈青凌下了椅子摸了摸沈青云的脑袋。

    “喂，你洗手没有？”

    “没啊。”

    “沈青凌！”

    总算鸡飞狗跳地吃完了饭，沈青云哼着气端着破碗出去洗。

    “诶，你布条没拿呢。”沈青凌叫住她。

    沈青云瞟了一眼放在她床头的长长白纱，她出生来就有一双蓝眼，乡里人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有说这是天降异象定要除去，也有说这奇异之象或是祥瑞之兆。

    说好说坏都有，众多非议中她爹娘还是把她留下了，为了以后避免麻烦就给沈青云织了长长的遮眼白纱，纱布很薄，戴上了沈青云能模模糊糊看清外面，外人却看不见她的眼睛。

    要是不知道的人问起来，就说是先天的病，这眼睛见不得强光。若不加遮掩，沈青云一副中原人的样貌却有蓝眼，和那些西洋人一样，不知道得遭受多少非议。

    然而沈青云真正拥有的不止是她奇异的眼睛，这件事只有她和她哥哥知道，要是公之于众怕是真的会引发恐慌吧。

    “暂时不系了，反正今天不开业只有爹娘。”沈青云道，急匆匆出了里屋，冲了冲碗就小跑去后院。

    “青云你起来啦。”一名中年女人乐呵地说道，手上织布的活一点没停，另一名中年男人则在不远处捶打衣物染色。

    “嗯，有啥活要交给我吗？”沈青云坐到织布机旁边。

    “哎，麻烦你去桑山采些染色的草叶来了。多采冻绿和茜草。”女人递给沈青云一个大筐，“那些粗活累活就留给家里的男人干吧。”她这么说着，满怀爱意地看着正在干活大汗淋漓的男人。

    “好。”沈青云接过筐子背在身上，拿起刚磨好的镰刀丢进筐里，女人又站起来，跑去灶台给她放了两个用布包着的大馒头。

    “我走啦！”她喊道。

    “早点回来诶——”正捶着衣物的男人喊。

    “知道啦！”她抓上布条蒙住眼睛，跑出家门。

    桑山，桑山。离沈青云住的小村庄还有些距离，不过那边可以染色的草很多，所以远一些就远一些喽，反正她赶路很快。

    沈青云走出村落不远，眼见四下无人，她一把扯下布条，连带着自己身上的东西，幻身成雾，高高飘在天上赶路。

    走路得走小半个时辰的路程，沈青云半炷香不用就到了，她这能力真是好用。

    沈青云哼着小曲爬着山，眼见周围几乎没人，她也不在意遮不遮眼睛了，把纱布绑在了左手腕上蹦跶着找草。

    今日天气不错，风和日丽的，要是能出去和朋友一起放纸鸢该多好，不过大家都莫名害怕她绑着纱的眼睛，小孩子最爱抱团了，沈青云倒是无辜又可怜，自小就被孤立起来。

    罢了，总比追着她喊天降灾星好，活着呗，总有不顺心顺意的事情。

    提着镰刀装了大半筐草，也爬过了半山腰，已经日落西山，差不多该收工回家了，不知道这一箩筐草够不够用，保留点体力吧，晚上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呢。

    “回来了？”沈青凌摆好碗筷，“我掐指一算就知道你会这个点回来，正好吃晚饭。”

    沈青云呵呵一笑：“你什么时候学会算筹了？”

    “自己找了点闲书学的，厉害吧。”

    “你省着点吧，别把自己算折寿了。”沈青云把箩筐放到后院，“娘——我丢院里了，我吃饭去了！”

    “好嘞！我一会儿去拣。”

    沈青云的爹娘吃饭都很早，往往只有他们兄妹二人能凑一起吃饭，不过饭桌也小，堪堪两个人便坐满了。

    “你今晚还要出去？”沈青凌压低声音问道。

    “嗯。”沈青云漫不经心答道，“今天是个好天气为什么不开工？更何况不是爹娘也知道我晚上会去跑腿吗？”

    “话是这么说，但是单纯的跑腿哪会来这么多钱。我知道你有奇异的能力，你跟哥说实话，是不是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去了？”

    “……”沈青云瞄了一眼沈青凌，默默吞了一口饭，“你都推测出来了我还用说什么？不过你放心，我绝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发誓。”她做了个发誓的手势，“要是我骗了你，我就……”

    “好好好，跟自家人别立什么毒誓了。我就是怕你受伤，唉，你说咱家挣得也够吃喝的了，你还去做那事干什么。”

    “是够温饱的，但是总想日子再过得好一点。”沈青云说，“你看，虽然咱家制衣，名声在外，甚至名门旺府都来我们这儿定制，但我们自己都没穿过自己织出来绣出来的细棉啊丝绸啊。还是穿着麻布衣服，划拉在身上可疼啦。”

    “哼，我是劝不住你的。”沈青凌扒拉着饭，“反正关也关不住你，无论做什么你小心着些。不管接了什么活，你记着不碰朝政之事，那可是能折煞你的。”

    “你也太高估我了阿兄，我就一草民怎么可能碰的着朝政啊。”沈青云一笑没放在心上。

    “哎，别不当回事，我可给你算了。你这辈子可得碰着不少权贵呢。”沈青凌神秘兮兮地靠近她说。

    “你别刚学就出来显摆啊，我说真的你小心折寿。”沈青云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