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是…什么情况?”
众人愣愣的看着已经倒在血泊之中的赵真烁,到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
“焚隐的人不是已经抢了山河大印走了吗?”
“难不成,还有人接了刺杀赵真烁的任务?”
李宏看着已经死透了的赵真烁的尸体冷笑了一声。
“杀的好!”
赵家现在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不管是雪藏赵真宇,还是这次放出天阙台出世的消息,自始至终都没有跟宗门说过哪怕一个字,作为剑谷掌门一姓的李家,自然乐意看到赵家的人被焚隐的杀手斩杀。
还有那个赵晓钰,简直就是荡妇中的荡妇,剑谷的脸都快被她给丢尽了!
呃,当然了,这娘们儿的身材确实没话说…那大白…咳……那留影石,还是很有点收藏价值的…
“你们说,会不会有一种可能…”
人群中,突然有皱着眉开口道。
“有没有可能,这赵真烁进入引仙宫,自始至终的目标都不是那个什么所谓的山河大印?”
“嗯?你什么意思?”
一个玄门修士眯着眼问道。
“我摘星楼,虽然不是圣地道场,但作为儒门宗派,宗门内各种典籍自然是每一个弟子都要学的,说实话,在下也曾经看到过关于天阙台的记载,里面有不少关于天阙台强者的传记。”
那人说到此处,稍加回忆后继续道。
“根据传记记载,万年前,天阙台被九幽之眼覆灭的前后时期,确实有不少名震一方的大修士,例如掌门段青阳,护法玉折花,长老仙雀元君等等等等,甚至就连着应翅於菟都有只言片语的记载,被称为镇山君。”
“但恕我直言,赵真烁口中的这位太上长老举霞真人,我在古籍中从未见到过哪怕任何一次。”
“你的意思是,赵真烁骗了我等?”
李宏听完,同样是深深的锁着眉头。
“可这不应该啊。”
“他进来之后就直奔那大印而去,连我施展的剑诀都不躲。”
“所以,我们就都信了他的话,不是吗?”
“这……”
众人再次陷入沉默,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好像还真有几分道理。
……
引仙宫外,赵彭转了一大圈之后,又重新回到了剑谷的载具上。
“情况怎么样?”
赵致俭一剑逼开一只浑身漆黑,长着多只鬼手的诡异生灵,一个闪身回到了赵家阵营,向着赵彭传音问道。
“真烁已经进了引仙宫,但后面,似乎跟了不少的尾巴。我见情况有变,就私下做主交代了他一番。”
随即,赵彭将自己跟赵真烁说的话对赵致俭复述了一遍。
赵致俭点点头,可眉宇间却满是忧虑。
他眺望着引仙宫的方向,不自觉的攥紧了手心。
“你安排的没有错,可是,为何我这心里,却一直感觉无端的烦躁与慌乱?”
“长老是关心则乱了吧?”
赵彭再次看了一眼引仙宫的方向。
“以真烁的修为,就算最终没有如愿,但想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毕竟里面的人来自各个宗门,相互间各自为战,没道理群起针对真烁一人。”
“但愿吧…我也不知道这次带真烁来趟这场浑水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
“你说什么!你再给老夫说一遍!”
剑谷黑楼,赵家的大殿内,赵琼听完下面人的汇报后,霍然站起身。
“家主,真烁少爷他…他的命牌碎了!”
赵琼整个人仿佛突然被抽干了力气,一屁股跌坐在太师椅上。
“家主!”
“家主您没事吧家主!”
几人见状,赶紧簇拥了过去。
半晌之后,赵琼摆了摆手,颤颤巍巍的呷了口茶。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方才。”
禀报的弟子低着头不敢看赵琼的脸。
“你下去吧。”
赵琼冲禀报的弟子摆了摆手,那人见状,赶紧道了声“是”,便匆匆忙忙的退出了黑楼。
“刚才老夫收到了致俭的传讯,九幽之眼里的生灵突然降临天阙台,现在估计已经跟各个宗门的修士打起来了。他传讯中说,九幽之眼的生灵太过诡异,人族这边讨不到好,打算安排赵彭趁乱先带真烁去引仙宫抢夺乾道遗蜕,没想到……”
深吸了一口气,赵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致俭此前多次求我,让我给真烁一个机会,我一时心软就…”
“哎……”
赵琼一声长叹,眼神中充满了悔恨。他的瞳孔慢慢失去了焦点,也失去了往日的睿智和狠辣。
赵家三子一女,现在一死一废,唯一的嫡女还深陷留影石的丑闻当中。家族一直雪藏了十多年的真宇还因为焚隐的事情提前暴露了出来,原本还算兴旺的家族,现如今短短的时间内竟然变的如此萧索。
人生三大悲,幼年丧父,中年丧偶,老来丧子。
赵琼一人占了两。
他的道侣也早在百年前就因为探索一处秘境意外陨落了。只留下一个独子赵致俭。这孩子天赋尚可,但手段和心性上实在是差了太多。
数十年前,赵家与另外一家结亲,再到后来,赵致俭和道侣终于为赵家嫡系诞下血脉,从此开枝散叶。而且,三子一女之中,还有两子天赋极佳。赵琼原本以为赵家的崛起之日就要来了,于是便定下计划,雪藏儿子赵真宇,从此开始韬光养晦。
没成想,十多年的努力,却在这短短的一年当中,全部化为了泡影。
“世事无常,天道无常…难道老天就一定非要我赵家从此沉寂吗?”
赵琼一去此前的雄风霸气,背影显得异常的萧索。
现如今,他只是一个接连丧子的迟暮老人。
……
引仙宫外,十三和三十九重新混迹在散修之中。
此时的天阙台道场内凌乱的横陈着数之不尽的尸体。
这其中,人族占据了大多数,而九幽之眼的恐怖生灵中,死亡的数量仅仅只有人族的一半都不到。
猩红的鲜血混合着那些恐怖怪物体内的黑色不明液体,让整个道场充满了极其腥臭的刺鼻气味,看上去即血腥又吊诡。
“少主,您就这么确定,那所谓的山河印不是赵家的目标?”
三十九跟十三背对着背抵挡着周遭的各种凶兽。
不仅如此,就连人族宗门丢出的大术偶尔也会波及到人群之中造成不可避免的误伤与误杀。
“不能确定,但我猜焚隐肯定不傻,必定留有后手。”
说话间,十三微微侧脸避过了一道飞驰而来的剑光,那是来自青莲剑宗的生杀术,在前方炸裂之后飞剑的气剑。
三十九点点头,至少这一波操作之后,应该没有任何人会再怀疑到他们两身上。而且,看赵真烁背对着人群的眼神,这具尸体才是他一直以来的目标,前面那些动作,全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想不到这赵真烁年纪不大,心眼子倒不少。”
三十九有些意外。
此前在调查赵家的时候,这赵真烁从资料上看,平平无奇,除了修行异常刻苦之外,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
十三微微摇摇头没有说话。
赵真烁应该没有这样的城府。
至于这具尸体究竟是什么,现在还不得而知,他之所以没有直接离开,是因为事后还打算去一趟青莲剑宗。
“张三。”
耳畔突然传来第五流霞的传言。
“事情办完了?”
十三扫了一眼对方,不着痕迹的点点头。
“你方才去了引仙宫?”
十三目光一动,没有说话。
“可你又是怎么出来的呢?”
第五流霞的声音带着些许玩味。
从十三说去办点事之后,她一直看着十三和另一个女子进了引仙宫。
如果不出所料,他身边的那个女子,就是那位秦秋夏小姐了。
自从十三进了引仙宫之后,她一直留意着那边的动静,可是,却一直没看到对方从里面出来。当她再感知到十三剑意的时候,他和他身边的那位侍女已经重新出现在了散修之中。
这就有意思了。
到底是因为对方身上藏着某种传送类型的秘宝呢,还是…
“有什么问题吗?”
十三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但心里,已经在权衡着到底要不要去青莲剑宗了。
第五流霞虽然平日里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但心思却很细腻,很善于抓取一些细节性的东西。
而且,焚隐的性质可不同于不闻人。
十三从沈既微口中得知,不闻人已经是昨日之花了,至少,在世人眼中是如此。
但焚隐却依旧是东土魔道的无冕之王,就连同为圣地的众生魔相都要看焚隐的脸色行事。
一旦自己“焚隐”的身份暴露,实在无法判断青莲剑宗对自己的态度。
“没什么,随便问问。所以,现在这张脸真的是你的本来面目?”
十三剑诀一掐,一种类似傲剑凌云的剑诀施展,无数气剑在周身飞旋,虽然无法对眼前的生灵造成太大的杀伤,但却能有效的阻挡对方不断逼近的脚步。
这是十三来的路上临时买的,杀伤力不怎么样,但胜在消耗极小,且声势还挺唬人。毕竟,不管是无双剑宗的乾罡御剑术还是焚隐的生杀之术,辨识度都太高了,不太适合在这种地方施展。
思索了片刻后,十三回了一字。
“是。”
“真的假的,你这么喜欢说假话,该不会,这也是一张假脸吧?”
第五流霞目光促狭的看着他。
“随你信不信。”
“信信信,怎么会不信呢,至少这张脸看起来比之前顺眼多了。”
她的语气多少带着点敷衍。
“现在几乎所有的宗门都在找你的踪迹,谁又能想到你摇身一变换了个身份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这呢?”
“但是吧,你也不可能总是这么藏着身份吧?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还没想好,怎么,第五长老有什么好的建议?”
十三跟三十九游走在战场的边缘,但因为人族修士的不断死亡,战况也越来越焦灼。
“建议谈不上,我只是好奇,你真的知道关于情风劫的秘密?”
“这种鬼话你也信?”
“如果换做其他修身境的修士,我自然是不信的,但是你嘛,还真不好说…”
第五流霞的话让十三有些无语,但他也知道,第五流霞在自己的身上发现了不少端倪,因此才会故意这么说。
什么显微镜女人…
“我真不知道。”
“当初在真理之门,曾有一道琴音让修士沉迷,而我的情况你也知道,因为没有情绪,所以没受影响。结果这事不知怎么的被天妖圣殿的人发现了,他们以为我有什么特殊手段或天赋能抵挡仙器的力量,所以才派了那条蛇来抓我。”
十三简单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下。
他知道,这件事想要平稳的摆平,必须借助青莲剑宗的力量。
“啧啧啧,你还真是惨啊。智障已经够可怜了,没想到还被人追着打。”
第五流霞听后也觉得有点荒谬。
“师妹?”
李无衣有些奇怪的看着第五流霞。
怎么打着打着突然心不在焉起来。
“没什么,遇到了一位熟人。”
第五流霞没有多说什么。
以十三目前的这张脸,暂时还不方便跟李无衣说。
跟什么人相处,怎么相处,她第五流霞从来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逻辑。
没有去理会第五流霞的调侃,十三刚想再说些什么,这个时候,三十九却碰了碰他的肩膀。
“少主,那群人出来了。”
十三闻声望去,发现之前进入引仙宫的那群人此时已经陆陆续续飞了出来。结果刚出了殿门,就被血魔殿的楚秋凉带头拦了下来。
因为战场的周遭实在太吵,那边说了什么也听不清,但没过一会,引仙宫的门口就又爆发起了战斗。
“真烁呢?为什么没看到他的影子?”
一直关注着那边动向的赵致俭眉头紧锁,心中突然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赵彭此时也已经赶到了引仙宫的门口,可当他随手抓了一个小宗门的弟子询问了一番之后,顿时只觉得一阵晴天霹雳!
赵真烁死了!
被焚隐的人给杀了!
那乾道遗蜕也被焚隐的人给抢走了!
远远的,赵致俭看着赵彭脸上的表情,心中的寒意骤然间汹涌而来,而他的一颗心,也彻底跌到了谷底…
赵彭木讷的转过头看向赵致俭,良久后,轻轻摇了摇头。
“烁儿!”
赵致俭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两行清泪止不住的划过脸颊。
“噗!”
因为短暂的分神,一头凶兽直接突破了他此前施展的剑光的封锁,一爪就将他半个胳膊的血肉生生撕扯了下来。
“赵长老!”
另一个剑谷的弟子立马将受伤的赵致俭猛地向后一拉,才堪堪躲过了那凶兽的死亡一击。
“烁儿…我的烁儿啊…没了!”
泪水蒙住了赵致俭的双眼,他现在异常的悔恨,悔恨自己不该将他带来此处。
明明他可以锦衣玉食的安稳的过完一生,是自己,亲手把他推进了深渊…
另一边,十三冷眼看着因为丧子而痛哭流涕的赵致俭。
别说自己没有感情,就算有,自己也不可能同情他一丝一毫。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如果没有自己设局绑了赵晓钰,现在的陈锦鸿怕是坟头草都已经老高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在耍弄着小聪明!”
太玄门方向,一个长老怒目圆瞪,一刀劈出数十米长的恐怖刀气,接连撕开了十数头怪物的身躯,但真正被他直接斩死的,却只有寥寥两三头。
“现如今,全靠道宗道友的丹药诸位才支撑到现在,没想到我们在此浴血拼杀,你们还能窝里斗,真是太给人族长脸了!”
“哼,在座的宗门有一个算一个,哪个没有弟子被斩杀的?怎么,我太虚宫的人死得,你剑谷的人死不得?”
之前一直站在周在羽身后的一个中年人冷哼了一声。
“打啊,继续打啊!再过一会若还是没有支援赶来,大家都得死在这!”
大衍门的话事人看着引仙宫门口激斗的楚秋凉等人,目光中满是鄙夷。
“魔道果然是魔道,到什么时候都上不了台面。”
“李长老,贵宗的支援还要多久才能到!我碧情刀宗如今已经伤亡过半!我们身死是小,可若真被九幽之眼这帮鬼东西给屠尽了,最终都没能守住天阙台,那就真的要被后世子孙笑话一辈子了!”
一个男子手持长刀横在胸前,那沾满黑血的刀口之上,已经布满了参差不齐的豁口。
“不错,再这么打下去,我们就真撑不住了。如今,散修道友们已经战死近八成,我们的丹药也快要见底了。”
登仙楼那方,一个道士握着沾满了鲜血的浮尘沉声道。
这一战,人族各大宗门几乎折损过半,留下的散修更是惨烈,众人现在唯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死守住天阙台。
守住这个万年之前的人族道宗圣地的传承!
就在这战局陷入最凶险的时刻,李无衣突然抬头遥望天边,说出了让所有人为之一振的两个字。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