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一阵后,累了便不想哭了。
身旁有谁在说话,一道声音略大声些,另一道有些低,让她想亲近。
感觉被谁抱起又放下,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停,随后没人理她,四周是模糊的,自己挥舞了手脚一会儿,累了便睡了。
又觉脸颊上被谁触碰,她睁开眼看了一眼,眼前之人虽还是看不清,但让她想依赖想靠近,她又安心地睡了。
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抱起,但很快又到了另一个怀抱,谁与谁说话的声音又低低地响起,被打扰了睡觉,离了她觉亲切的怀抱,她委屈地哭了。
哭了一会儿,好像有谁在哄她。
算了,给个面子,都哄她了,轻轻拍她小屁股拍得很舒服,不哭了,继续睡吧。
记忆总是很模糊,许多事都记不清。但记得被那两个温暖的怀抱抱在怀中,轻声哄着,她格外爱听,便安安静静地听着,乏了便睡,觉得难受了就哼哼两声。
那道温柔的女声唤她“安安”,安安?应当是在叫她吧?那她便应一应,朝温柔唤她的人露出笑容。
待大了些,她记得了他们是谁,一听到他们的声音便不自觉想朝他们笑。
娘亲很喜欢她,时常亲亲她脸蛋,握握她的手,爹爹虽然没有娘亲那般爱亲她,但对她也是极为温柔的。
哦,还有一道别的声音,有些吵,总是在她醒着的时候和她说话,她一睁眼就会看到他趴在自己的小床边,有时还亲她脸。
安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便去找爹爹娘亲的身影。
看在他每日都来的份上,那便给个面子,对他笑一下吧。
对他笑了之后,他很高兴。
后来,安安知道了那道有些吵的声音是谁,是她的哥哥。
三岁时,她知道了这个哥哥是堂的,不是她爹爹娘亲的孩子。
但看在爹爹娘亲当他是亲生孩子,他对她也很好的份上,她也当他是亲哥哥吧。
有很多人抱她,但安安最喜欢爹爹娘亲抱她,尤其是娘亲,被他们抱着便会觉得暖暖的,特别舒服。
吃饱了睡,睡饱了玩,她握着娘亲与爹爹的手咿咿呀呀说着话。
虽然她大多数时候亦是不懂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单纯想和他们说话,但他们总会回应她。
安安总能听到爹爹唤娘亲“阿黎”,听得多了,她记得尤为牢。
呀呀学语时,嘴巴总不听使唤,她想唤娘亲,随后脱口而出喊了“阿黎”。
娘亲听了很惊讶,抱着她亲亲她脸蛋,“娘亲的乖宝宝在叫娘亲呀?”
“阿黎~”
爹爹摸摸她脑袋,如是道:“安安乖,叫娘亲,阿黎是爹爹叫的。”
“娘、亲。”安安听懂了,努力让嘴巴舌头听话。
“好宝宝。”
安安弯着眸子亲她脸,“娘亲~”
好娘亲,最好的娘亲,她在心里道。
“在呢。”
她唤了几声娘亲后,又开始唤爹爹,爹爹温柔地亲她额头,并道:“爹爹在。”
旁边还有道期待的目光看着她,哦是她的哥哥,但她还没学会叫哥哥,明日再学吧,学说话也是很累哒!
为表歉意,安安朝他的方向“啊呀”叫了几声,当做安慰他了。
安安发现,爹爹对别人说话都是自称“朕”,对别人不苟言笑,但对娘亲和她,会自称“我”,语气会很温柔。
她叫爹爹爹爹,叫娘亲娘亲,但哥哥叫爹爹父皇,叫娘亲母后。
安安还发现,也会有别的小孩子叫爹爹父皇,叫娘亲母后,父皇和母后也是爹爹与娘亲的意思。
再大了一些,安安知道,那些小孩子都不是娘亲的宝宝,是别的姨姨的宝宝,但也是爹爹的宝宝。
这么说来,爹爹与好多别的姨姨有了宝宝。
安安很委屈,更替娘亲委屈,泪花闪闪地别过头,在爹爹来哄她的时候掉着眼泪骂他是“坏爹爹”。
他怎么可以对除了娘亲以外的姨姨好,怎么可以喜欢那么多姨姨,他不是每日都说喜欢娘亲、爱娘亲吗?
他怎么喜欢那么多人?
安安觉得他不是好爹爹了,她也不想要他当爹爹了。
爹爹对于她突然说讨厌他有些无措,娘亲抱起她,温柔地问:“安安为什么说爹爹是坏爹爹呢?昨日不还说爹爹是好爹爹吗?”
安安委委屈屈地把自己的猜想说出来。
娘亲给她擦了眼泪,温柔给她解释。
听明白了之后,安安有些不好意思,但知错就改才是好孩子,她拉着爹爹的手道:“爹爹对不起,安安是坏宝宝,不应该胡乱猜测,也不应该说爹爹是坏爹爹。”
爹爹亲了下她的额头,对她道:“没关系,安安只是太爱娘亲了,爹爹不怪安安,安安是好宝宝。”
“日后若有什么想知道的,问爹爹与娘亲,不要胡思乱想让自己伤心好吗?”
“好。”
“好宝宝。”爹爹揉了揉她脑袋。
“好爹爹,爹爹是最好的爹爹。”安安抱了抱他,又亲了他一下。
每日与爹爹娘亲在一起,哥哥陪着她玩,有时会去找祖母玩,安安每日都对皇宫一点点熟悉起来,也愈发喜欢爹爹与娘亲。
娘亲不说话时会有些冷,有种清冷美人的气质。再大了些,安安才知道,因为娘亲只有自己,没有别的亲人,遂养成了这种性格。
她是遗孤,是烈士后代,家中所有亲人,都为守边疆殉国了。朝廷为抚武将之心,为安百姓之心,封了她永安郡主。
但一个身后无人、武将于朝廷中又势微的郡主,没多少人真正将她放在眼中。
娘亲怕麻烦,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不爱笑,也不大爱说话,说话时只爱应一声音节,唯有对爹爹与她,话会多些,语气也会温柔些。
娘亲说,初初与爹爹相处时,她不熟悉爹爹,但碍于爹爹是帝王,不应又怕下了他的面子惹恼他,只应他一声“嗯”以表对他的恭敬,多的都不想应。
昔年边疆再犯,长年被忽视的娘亲被召入宫,她起初很怀疑爹爹突然对她好是为了安抚武将而演戏宠幸她这个遗孤,以示对武将的器重鼓舞将心,并证明若他们戍边殉国,朝廷会照顾好他们的妻儿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