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槐替云子猗挡下两个敬酒的人,微微蹙眉,对他说了一句:“你别喝了。”
云子猗抬眼看向他,眸中一片迷蒙:“嗯?”
“啧。”盛槐脸色愈差,直接拉着他站起身,对其他人道了句失陪,就带着他离开了包厢。
云子猗一个人离席或许会惹人微词,但他们两人一起离开,就不会有人再敢置喙什么。
云子猗醉时实在安静,被盛槐拉走也不反抗,只安安静静任他带着走,只是走得并不稳当,步伐踉跄,看着总摇摇欲坠。
盛槐看不下去,刚出了包厢门就停下脚步,知会了司机一声,让他在门口等候,而后直接将人抱起来,离开餐厅。
盛槐常年健身,个子也比从小身体就不大好的云家公子高上不少,此刻抱着身形清瘦的云子猗,依旧步履平稳,毫不费力的模样。
餐厅并非没有其他人在,可任谁看见是这两人,也不敢多言只字片语。
回到车上,盛槐才忍不住低声训了一句:“酒量不好还不知道拒绝,别人敬你酒你就非喝不可吗?”
他们俩这身份,不喝那杯酒也根本不会有人敢置喙他们一言半语,反倒是喝了才是给了对方天大的脸面。
也是那帮人见云子猗性子柔好欺负,就一个劲儿地灌他酒,没个分寸。
“嗯?”云子猗也不知听没听懂盛槐的话,缓缓眨了眨眼,许久才开口道,“不喝……没礼貌。”
盛槐见他迷茫的模样,这才想起云子猗在外留学多年,前不久才刚回国接手家业,只怕不懂这酒桌上的种种隐晦。
这样想着,心头的无名火也消了些许。
“我送你回去?”盛槐的语气柔和下来,询问道。
云子猗醉酒时反应格外迟钝,好半天才慢吞吞道:“会不会,不合适?”
他想着中途离席已经是不大好了,若是这样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直接离开,也太无礼了些。
盛槐却以为他是觉得自己送他回去不合适,瞬间又有些来气:“我刚才抱你下来的时候那么多人都看见了,也没人敢多说一句话,能有什么不合适的。”
云子猗微微歪了下脑袋,也不知道听没听懂,看着盛槐认真还隐隐透着怒意的神情,有些不明所以:“哦……”
也不知道在“哦”什么。
“你……”盛槐气得一噎,而后反应过来自己在跟一个醉鬼较什么劲儿,“算了,睡一会儿吧,马上就到家了。”
“哦……”云子猗还是这个反应,应是应了,却没放松下来,也没闭眼,依旧怔怔看着盛槐。
盛槐叹了口气,抬手覆上他的眼睛,语气不容置喙:“睡觉。”
云子猗眼前骤然黑下来,一片混沌的大脑第一反应竟然是自己的失明buff又发作了,下意识想去触碰身边的人或东西,结果手一伸,就伸到了盛槐的腿上。
“喂!”盛槐身体一僵,刚想挥开他的手,可目光刚落在那只手上,就动弹不得了。
被他摸两下……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云子猗后知后觉的想起来盛槐“讨厌”他,下意识想缩回手,却又因为眼前的一片漆黑有些害怕,思来想去,最终轻声问道:“抱歉,我好像又看不见了,可不可以让我碰一碰你?”
“我有点……害怕。”
清醒时的云仙君从不会说自己害怕,哪怕身体的种种反应早已暴露了他的心绪,也不会将此宣之于口。
但此刻,醉意软化了他习惯性的强大,让他不自觉将自己心底的些许脆弱展露人前。
他其实很怕黑,也讨厌药的苦味,更不喜欢心绪最纷乱脆弱时,孤零零一个人。
这醉鬼以为自己失明的毛病又复发了。
盛槐立马反应过来,将覆在他眼睛上的手移开,改为握住对方的手:“没事了,不害怕了。”
蓦地恢复光明,云子猗茫然地眨了眨眼,感受到手上的温热,又不禁偏过头去看盛槐:“为什么要握手?”
“你不喜欢这样吗?”盛槐一愣。
“没有。”云子猗轻轻摇了摇头,语调依旧慢悠悠的,听得人心急,“我以为你不喜欢。”
他不喜欢?他喜欢死了好吗!
盛槐一瞬间委屈的不得了,合着云子猗对他处处生疏躲避,是因为觉得自己讨厌他的接触?
盛槐显然没发觉自己每一次与云子猗有肢体接触时的反应有多离奇,正常人也很难将相识不久的人这样的反应误认为喜欢,那就只能是讨厌了。
“我很喜欢,所以以后可以不躲着我了吗?”盛槐尽量放软了声线,这辈子难得这般轻声细语。
云子猗也不知听没听进心里,总归是点了点头,答应下来:“哦,好。”
盛槐觉得他是没听进去,也觉得自己在这儿跟一个醉得神志不清的家伙诉衷肠挺可笑的,将外套脱下来披在云子猗身上,按着他靠在自己肩头休息,而后吩咐司机开车去云家别墅。
云子猗醉时极乖巧,别人对他做什么也不反抗,枕在盛槐肩头,等着醉意一点点涌上大脑,便缓缓闭上眼,睡了过去。
他这般乖顺,盛槐本该是高兴的,却又莫名不好受起来。
原因无他,云子猗枕在他肩头,醉时连气息都格外温热,轻易在他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这家伙知不知道,他这般情态,落在一个觊觎他色相的家伙眼里意味着什么?
云子猗自然是不知道的。
既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盛槐觊觎他的色相。
盛槐又悄悄看了他几眼,从纤长的眼睫到柔软的颊侧,最终落到那双唇上。
这次见他似乎又不同。
上次只觉得这人温和有礼,自信时的模样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这次却好像又触及了他更柔软,更可爱的一面。
可无论哪一面,都让他无比想要跟这个人再亲近一点。
或许第一眼的好感更多是来自于对方惊为天人的好样貌,可越接触下来,反倒越觉得外貌在他身上也只是万千种魅力之一,甚至不值一提。
幸好这次与云家的项目耗时极久,他们还有的是机会相见,相处。
“指不定你以后也觉得我挺好的呢。”盛槐想着,轻声说了句。
在前排听完全程的司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