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惜猛的抽回手，无措地揪着衣角，呼吸急促，彷徨又茫然。
莫莫还在继续。
“E国法律界谁都奈何不了的旧街区的案子，被奥斯汀处理了，谁还能不佩服他？谁还能不把他放在眼里？他的声望只会越来越高。”
“而阿道夫，只需要献祭你这样一个没有用的妻子，就能得到一个在法律界有如此大话语权的上位者。”
莫莫的话虽然刺人，但这是事实。
陈惜眼眸轻颤，漆黑的瞳孔被泪水模糊。
莫莫抿着唇，瞥开眼，“我刚刚查了一下，所有人都对奥斯汀赞不绝口，没有任何负面信息。”
“可这本身就不是正常的。”莫莫敲了敲桌上的资料。
“世界上的人千千万万，思想五花八门，不可能所有人都认为奥斯汀是个好人。”
“连我都会被对方律师和委托人中伤造谣，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
“除了通过各种卑劣的手段，也没有人能做到在别人眼里全是优点。”
莫莫话音落下，不再开口，将剩下的时间留给陈惜。
陈惜似乎受到的打击不小，垂着头闷声不吭。
十分钟后，在莫莫几乎以为陈惜睡过去时。
陈惜哑着嗓子开口，“能不能……都绳之以法？”
莫莫指尖一顿，沉沉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严谨又肃穆，“奥斯汀是目前E国最权威的法官，这样的事情，牵涉的肯定不止他一个人。”
莫莫顿了顿，“阳光下看见一只蟑螂，那么在你看不见的角落里，必定有一群蟑螂，生生不息。”
陈惜浑身一颤，语气有些绝望，“所以……奈何不了他们……对吗？”
“我只是个律师。”莫莫语气有些僵硬，“我只能保证你和阿道夫的婚姻能在诉讼下解除。”
陈惜缓缓敛下眼眸，语气又低又沉，“我知道了……”
莫莫瞥了她一眼，有些不忍，但也无可奈何，“专心眼下的案子吧，毕竟总要先把自己的生活过好。”
“嗯。”陈惜声音闷闷的。
莫莫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淡淡地瞥了眼被她压在案卷最下面的公证证明。
她之前以为，主法官和阿道夫最多是金钱上的勾结。
但听了陈惜刚刚的话，恐怕两人的交易不止如此。
真要计较起来，后面牵扯的东西，怕不是她能对付的。
下午。
莫莫将资料整理好，要下去吃饭，陈惜说要去接诺厄。
两人一起坐电梯下去。
或许是刚刚关于奥斯汀的谈话太过令人窒息。
电梯里的氛围也僵滞又凝重。
叮……
一楼到了。
电梯门开。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站在电梯前。
“陈逸晨？”莫莫诧异地开口，望着眼前有些狼狈的人。
发丝凌乱，发尾凝结着冰雪，身上的衣服脏脏的，还有几个脚印，脸上有明显的巴掌印，又红又肿。
但很快，她意识到陈惜也在这里。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她转头去看陈惜。
陈惜早就转过身，背对着电梯门。
在电梯门完全打开的瞬间，陈惜后退着跑了出去。
因为看不见路，还撞了陈逸晨。
陈逸晨似乎伤得很重，被陈惜轻轻一撞，竟然直接跌坐在地。
陈惜脚下顿了一瞬，接着又立刻转身跑了，慌慌张张的，生怕后面的人追上去。
莫莫眼眸轻颤，盯着地上的陈逸晨，缓步走出电梯。
陈逸晨对上她清冷的视线，面上闪过一丝慌乱。
他也没想到莫莫会在这时候下来。
南煦今早放了他，同时他也知道莫莫跑了出来。
于是，出来后第一时间就找了莫莫定的酒店，原本只是想看看她有没有受伤，却没想到正面撞上。
“跟踪？”莫莫站在他面前。
白色雪地靴干净又漂亮地落进陈逸晨的视线。
他不敢抬头，闷着声音道歉，“对不起……我……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陈逸晨似乎也觉得坐在地上有些不雅。
他撑着地面，刚站起来一点，又因为身上的伤痛跌坐回去。
他眼睁睁看着那双白色雪地靴毫不犹豫后退，仿佛在躲病毒。
陈逸晨喉结轻滚，往后缩了缩，撑着墙起身。
“咳咳咳……”他猛然捂着嘴咳嗽。
怕莫莫嫌弃，立刻对准墙壁，额头抵着冰冷的墙面。
片刻后，他终于缓了口气。
忐忑不安地回头。
那双白色雪地靴不见了。
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无措。
他抬眼望去，只能看到一抹黑色的衣角。
他张了张唇瓣， 脚下不由自主挪动半分。
想跟上去，却又将那想法硬生生压了下去。
轻微叹气，怅然离去。
走出酒店大门，头也不回地隐入人流。
酒店旋转大门内，陈惜直愣愣地驻足在玻璃后，看着陈逸晨踉跄的背影。
“刚刚不是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莫莫清冷的声音出现在陈惜身后。
陈惜浑身一怔，胡乱擦了擦眼角的泪，垂眸慌乱地整理衣服上的褶皱。
莫莫走上前，站在她身旁。
陈惜舔舔唇，吞吞吐吐地开口，“您……您认识……”
“嗯，认识。”莫莫打断她，“你哥哥，陈逸晨。”
“他 ……我……”陈惜慌得开始胡言乱语。
莫莫轻声叹了口气，“他不知道你是我的委托人，我没说。”
陈惜明显松了口气。
“可他是你哥，你要一直这么躲着他吗？”莫莫顿了顿，视线落在陈惜身上，“以他的能力，很快能知道你是我的委托人。”
陈惜哑然地张了张唇，神情恍惚。
“就算我不说，他也能找到你。”莫莫轻声提醒，“现在你看到他也好，提早做准备。”
陈惜顿了顿，忽然沉寂下去，“没什么好准备的……”
“当初是我自己要跑出来的……而且……我现在的样子，不想被他看到……”
莫莫眉心一挑，不置可否，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不是还要去接诺厄吗？还不走？”
陈惜回过神，拘谨地搓了搓身侧的衣料，失魂道：“是……是该走了，莫律师再见。”
“嗯，明天见。”
莫莫看着陈惜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摸着兜里那枚小巧精致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