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
康熙奉皇太后去热河避暑。
苏和在乌默客的命令下,换了身湛蓝色的衣袍,又重新束发、抹脸后,才带队给林棠送来了五千头牛和五千只羊。
敦多布多尔济没等林棠去见苏和,他从林棠的钱箱里拿了三万银子,检查过牛羊没问题后,便让苏和拿银票走人了。
虽说他相信公主喜欢他,不会轻易被外面的庸脂俗粉迷惑,但能不让公主看到花枝招展的孔雀,最好还是不让公主看见。
毕竟,他没有办法接受公主喜欢上别人。
林棠知道额附的小心思,她也没往心里去。
七月。
车臣汗部。
乌默客正宝贝地收好苏和呈给他的五万两银子时,蒙古包外面传来了吵吵闹闹的说话声。
“可汗呢?让可汗出来!”
“对,让可汗出来解释解释,为何卖了牛羊不给我们分银子?”
“还有,可汗答应公主不再打骂奴是真的吗?”
“……”
乌默客听清楚这些话后,吓了一大跳。
他顺手把银票塞进鞋子里,缓了缓神后,才神情自若地出去。
“你们这是干什么?”
乌默客指着闹事的人们,怒气十足地开口质问:
“要造反吗?”
“可汗,臣听说您为了把部落的牛羊卖给公主,答应公主不许打骂奴才?”
站在人群最前面的老人提高音量,恨铁不成钢地道:
“可汗,您这么做,可问过臣等的意见?”
“问你们的意见?”
乌默客冷笑了一声,阴阳怪气道:
“二叔,我派去清水县的三十个巴图鲁被抓时,可问过你们的意见的。
你们怎么说的?
说什么自己年迈体弱,不能为部落谋福。
如今我成功把牛羊卖出去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
老人侧了侧身子,余光扫见身后鼓励的眼神后,提起精神道:
“可汗,您卖出去牛羊是您的功劳,但牛羊也不单单是您一个人的吧。”
乌默客听懂他要银子的潜在之意,他嘲讽地道:
“二叔,我从来都没说银子是我一个人的。
您是听他们的挑拨,觉得我要把银子私吞了吧?”
说着,乌默客沉了沉脸色,冷声道:
“来人,把他们都拿下,一人赏十鞭子。”
反正他们又不是奴才,公主只说不让打奴才,没说不让打子民!
“乌默客,你敢?”
人群躁动起来,乌默客二叔身后的人走到前面,指着他道:
“你可要想清楚了?
今日你若是敢动我们一根汗毛,你这个可汗就当不稳了!”
“是吗?”
乌默客从腰间抽出鞭子,用力甩在说话的人身上。
“我倒要看看,打了你这个狗崽子,我是不是坐不稳可汗之位了?”
等打完他们,他便派苏和去买批粮食,分给部落里的子民。
乌默客就不信,他能让子民们吃饱饭的前提下,他们还会愿意提着脑袋跟这些游手好闲的人造反?
“给我打!”
乌默客又挥了下鞭子,把面前的人打的嗷嗷大叫。
守卫们见乌默客动了手,胆子也大了起来,手上的鞭子不断地往那些打骂过他们的人身上招呼。
若不是生计所迫,谁愿意当个奴,被人吆五喝六地打骂?
半个时辰后。
在苏和的有意推动下,车臣汗部里所有的奴都知道可汗答应公主,不再打骂奴的事。
他们流着眼泪,怀揣对新生活的向往继续伺候主子。
乌默客见事情闹得有些大,咬牙下令部落里所有人不许打骂奴后,示意苏和去买粮食,顺便把这个消息告诉公主,向她卖好。
林棠从额附的口中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命麦田从冰窖里搬出来三头猪送给乌默客。
同时,她让麦田转告乌默客,即日起她会派人去车臣汗部里收散户的羊毛,车臣汗部求医问药的子民可以找她帮忙。
乌默客看到那三大头猪后,暗自庆幸自己猜对了公主的心思。
他令苏和负责把粮食分下去后,把部落里所有的巴图鲁都叫到草原上,众人一起围着火堆边烤肉边喝酒。
酒过三巡时,乌默客眼神迷离地道:
“只要有我这个可汗在一日,我豁出性命也要让你们吃饱喝足,过上好日子!”
“可汗威武!”
“……”
少数巴图鲁们猜到了可汗这样说的用意,但他们并不在意可汗跟他们演戏。
他们同其他巴图鲁一样,只要能填饱肚子,陪着妻和子活着,便不会想造反的事。
乌默客显然把准了他们的脉,无声无息地化解了一场矛盾。
至于看他不顺眼的贵族子弟们,在他们没人没箭又没粮食的情况下,乌默客根本不怕他们。
八月。
乌默客在部落里发了粮食后,和硕恪靖公主这个称号在子民们心底显得没那么遥不可及了。
因为苏和偷偷告诉在部落里说,他们发的粮食是公主带人亲自种出来又低价卖给他们的。
是的,低价卖的。
虽然林棠没亲眼去见过草原子民的生活,但林棠还是不忍心在蒙古赚卖粮食的银子。
一方面,百姓生活不易,榨干他们的骨血,她也赚不了多少银子。
另一方面,她往江浙一带卖的肉干和奶片,随便提一提价钱,便能赚够两万人一年的口粮了。
九月,喀尔喀蒙古温度骤降。
林棠吩咐完要做的事后,把冰冰凉凉的手伸进敦多布多尔济的怀里。
敦多布多尔济把手吹暖,拉起林棠的手塞到里衣下面。
林棠不自觉地摸了摸额附硬邦邦的腹肌。
敦多布多尔济眸色深深地望着林棠,眼里逐渐有了欲念。
林棠见状不对,连忙轻咳两声,老实下来。
虽然天气很冷,但她还不想大白天地睡觉。
“额附……”
林棠准备找些话题时,外面传来麦田的声音。
“公主,札萨克部可汗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