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了充电宝,走出医院的一路,司恋始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这大白天的,她倒不是怕马桁会把她怎么样,她是怕她四哥看见马桁又跑来纠缠她、会被气的高血压。
或许有些不是东西的东西尚算存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招人烦,白天一般不出来现原形。
直到三口人顺利返回酒店,周围也没再发生什么异动,司恋可算是松了口气。
昨夜的值班经理等在大堂,见三口人回来,忙迎上前嘘寒问暖,称自己七点就该下班了,可心里一直惦记着,就没走。
她对司恋说:“小美女,我刚给你打电话你给拒接了,是看陌生号又好几个8以为骚扰电话吧?呵哈~
我又跟前台和楼层反复确认你们一家还没回来,才想着在这碰碰运气、等等你们,怎么样?叔叔身体好些了吧?……”
问东问西,值班经理终于问出了最担心的问题——她想知道这位中年富商模样的男住客,昨夜究竟是吃了什么-造成的食物中毒,很怕酒店这边被讹。
圈里人都知道,互联网时代,早已不是店大欺客,而是常常上演烂客欺店。
好些客人明明没在酒店餐厅消费过,可一旦身体不舒服,总要想方设法赖酒店。
比如,他们会揪着酒店烧水壶细菌太多、房间空调太凉,甚至夜里窜稀,还能赖上早餐的鸡蛋等等。
而这些人敢无事生非,是因为他们知晓越大的经济体越经不起污名诟病,最怕的就是发生在公共区域的意外插曲,因为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受互联网影响,好多人还听说诸如酒店、机场之类的负责人,如遇此类蛮不讲理的投诉,通常都会用些小恩小惠在舆论生根期-便将其扼杀在摇篮里。
于是乎,这样的潜规则就更加助长了这类人群找大店麻烦的风气,总是一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架势,俗称‘碰瓷儿’。
换做铁路部门也一样,司恋也听同事聊起过很多,客运那边当受气包的经历。
连亚玲向来熟稔于人情世故,早就看懂了这姑娘的用意。
简单沟通感情后,她利落地向值班经理承诺:“放心,孩儿,我家老头儿身体不舒服跟那你们酒店没关系。”
并借此提出:“对了孩儿,我们闺女是晚上五点多的火车,你们酒店的常规退房时间好像是中午是吧?”
值班经理了然,忙站姿标准地表态:“没关系阿姨,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们想几点退房都行,看您一家人方便~”
她又双手递出一枚信封:“阿姨,这是我们水疗中心的体验券,您有时间可以上去体验一下,健身房也免费,还有恒温泳池,可以免费为您女儿安排游泳教练。”
连亚玲笑笑没接:“这就不用破费了,我们今天就走了,不过我和你叔是开车来的,来了才知道在你们这住停车不免费,是吧?”
值班经理再次亮出玲珑剔透心:“这都不是问题阿姨,您先去吃早餐,稍后我给小美女打电话,会把停车券送到您手上,您再告诉我一下车牌号,昨天和前天的也会尽快退到您的支付账户上……”
连姐这一套操作又把司恋看的一愣一愣的,紧着学习。
到自助餐厅,三口人选好座位,四哥和连姐就叫司恋坐那等,俩人乐颠颠伺候闺女。
司恋想起网上最近很火的一个论调,大意是说——东北独生女,只要父母健在,活到多大岁数在父母眼里都是孩子,哪怕已绝经。
那既然大家都一样,她便心安理得地坐下来摆弄手机,跟窦逍发微信。
窦逍说他在早市碰上夜市整枪打气球那个老兵大哥了,大哥在早市卖擦玻璃那种刮子,口口声声说自己就是赔本儿赚吆喝,他便捧场买了几个。
司恋心里憋着事儿,回复时几乎就是强打精神。
不行,她得把这不痛快叨咕出去。
没想好要不要告诉窦逍,她就发微信给了同事兼闺蜜兼舍友于露露,不为解决问题,只想吐槽。
这么早,又是假期,司恋以为露露在家休假不会回呢,没成想她发了一连串照片过来,说是凯文去津海找她玩儿、俩人在摩天轮上拍的日出美景。
露露发来语音,笑意满屏:“恋恋,我建议你今天先找地儿买个防狼喷雾!别闹心啦,有啥事儿咱俩晚上回宿舍聊,我帮你画一万个圈圈诅咒他!昂~!”
又一条:“然后叔叔阿姨那边儿,这身体情况好像不太适合跑长途了,你查查有没有跨省代驾,给叔叔找一个,实在找不着你跟我说,我听凯文说他们老板也在阳城呢,他们老板特欠儿,员工的事儿啥都管,认识人也多,这点小忙,他应该能帮~”
嚯~!差点忘了,摄影师凯文的欠儿蹬小老板不就是窦逍~!
俩人还有一段奇妙的厕所情缘。
那他对陌生人都那般友善,朋友之间,更该善来善往。
想到这,司恋毫不犹豫地便将她四哥昨夜折腾大半宿的事儿告知给了窦逍,坚信他一定不会觉得她和她家‘老累赘’麻烦。
她表述很简单:【其实我爸没去早市是因为他夜里急性肠炎了,应该是吃香瓜闹的,上吐下泻】
<噔楞噔楞~>
司恋刚敲字想问他肚子有没有事,窦逍就打来语音电话,再次搞得她窦性心律不齐。
-“喂~”
--“那你怎么样?”
电话接通,司恋刚喂了一声,窦逍的关心就已透过电波抵达她心口窝。
他那边有点吵,背景音满满的烟火气,司恋没能完全捕捉到他的语气。
没等她反应,窦逍就又问了一遍:“你有没有不舒服?”
这次听清了,他语气听上去似乎有些紧张,远比平时正经。
司恋善意地说谎:“我和我妈都没事儿,就是夜里没怎么睡好,你呢?你和宝华怎么样?”
窦逍似乎放心一半,语调轻轻扬起些许:“我啊,太长时间没喝酒,一喝就上头了呗,闭眼秒睡,一觉到天亮,怕睡太死我都没拉窗帘儿。
宝华夜里怎么样我没问,我俩不住一个房间,不过他早上过来喊我的时候精神头挺足,说是刚撸完铁。
欸你昨晚没注意嚒?阿姨给我那瓜我就吃了一小口,宝华好像没少吃,不过他当兵的时候肯定没少吃泥吃土,钢铁肚子,我看没啥事儿。”
就这么听着他简单分享,司恋仿佛看见了画面,想象着一个憨憨的小老弟去叫他的帅老板起床,那场景一定很困难。
她起身溜达到落地窗边,轻笑着告诉窦逍,她连姐也是钢铁肚子,沾枕头就着,吃嘛嘛香,生活质量着实让人羡慕。
暧昧时的电话粥,都是小火慢咕嘟。
司恋垂眸看着主路上的车水马龙,用指尖勾勒着晨光的温柔。
好几次被窦逍逗得乐出声,恨不得原地转860个圈儿。
瞧,窄窄的窗台上飞来一只鸽子,正努力扭过头看她傻笑,想知道她听见了什么。
光是隔着玻璃感受那份粉红色的快乐,这小东西都舍不得飞走。
不知不觉,两人聊了好一阵儿。
直到四哥和连姐都吃差不多了,来催她,司恋才提出要挂电话。
窦逍忙问:“你真不跟我一起坐飞机?下午两点的航班,你要行的话吱一声,我中午过去接你。”
司恋自然是想的,可她还想跟爸妈多待一下午。
她俏皮笑说:“不吱,我说了我就喜欢坐火车。”
窦逍遗憾笑叹:“那行吧,我晚上有局,下午就得回去,那等你……”
他后话没讲完,便利索地说结束语:“行,先这样,你吃饭去吧。”
司恋也没较劲问他吞下了啥话,暗暗期待惊喜:“嗯,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