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的小棉袄正伤感,站台上的俩人心里也不得劲儿。
见她四哥还抹了把眼睛鼻子,连亚玲扒楞他一下:“咋地啊?一瓶啤酒就给你干性情了奥?肚子刚好一点儿就喝,人那小梁子就是小窦逍支吧过来开车嘚,人不能喝酒,你可倒好,非跟人称兄道弟,还整瓶结拜酒,都不道说你点儿啥好!”
司怀鑫长长叹了口气:“唉……我一合计咱闺女回燕城就得叫那小窦给骗跑、说话就要上人家当牛做马去喽,我这心里就老难受了。”
连亚玲嫌弃脸:“小农思想!守旧派!真要能走到那步,那也是多一个人儿、多一家人,对咱姑娘好!有啥可难受嘚?!”
司怀鑫:“那不一样,咋地那小窦也不能像我似的,把咱闺女当肝儿似的疼,最主要我还怕他长花花肠子……”
俩人边走边伤怀,刚要出站台,就听旁边一个男的对电话里的人说:
“喂宝宝,我刚把我女儿和她妈妈送上车,现在就过去找你,你开好房把房间号发我……欸我巢?!你谁啊你?!”
司怀鑫本就心里不痛快,他这东北父亲的暴脾气,容不得任何一个好闺女被混蛋欺负,一冲动,直接卷了这男的一脚,要不是这人反应快、一把抓住扶手,都得顺楼梯轱辘下去。
司怀鑫踹完人立马道歉,但语气特横:“呀!对不住!我看岔了!合计是我那在外头搞破鞋的女婿?!你俩背影老像了奥!正脸儿也像!我那前女婿这旮沓也长个短命的大痦子!”
连亚玲举着手机录像,弯着眼睛和稀泥:“不好意思哈小伙子,我老伴儿眼神不好,精神也不怎么正常,都忘了俺们那出轨的女婿早都叫大车给压死咧,姨给你道歉,你小人不记老人过,别跟俺们老头老太太一般见识,内什么你要实在憋气你就也给他一下子,我录下来好走保险。”
出轨男瞪着俩人听完,气的分儿分儿的,没敢跟精神病一般见识,丢了一句:“哼!倚老卖老!以后看人准成点!”
便扫了扫手上的灰,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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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恋这边刚回给窦逍,说自己也踏上征程了,就接到连姐发来的消息,先友情提醒她以下内容需要佩戴耳机。
司恋本就戴着,便一条一条接着听语音,原来是她四哥刚刚路见不平、教训出轨渣男来着。
司恋边听边偷着乐,回文字说她爸威武,但以后最好别干这事儿。
连姐说:“嗯,是,我说他了,自己多大岁数心里没数奥,那行老姑娘,你坐着吧,要是空调太凉就把那防晒服披上点儿,困就睡一觉~”
司恋:【嗯嗯,您也是,少看手机,省得晕车】
连姐:“我不看,我听小说,这出来玩儿太耽误事儿了,女主头二十多集就说要堕胎一直没堕成,就可哪跑,男主也找不着她,这把我看看我一路听到家,这孩子还能不能保住~”
经提醒,司恋也想起来可以听小说解闷儿,但是她可不会听什么夫人带球跑、霸总满城找,她愉快地点开了《张震讲故事》。
然后,就在这一惊一乍的特效音下,不知不觉睡着了……
‘哗啦啦、哗哗哗~’
司恋睡的不是很沉,她抱着葫芦娃娃,身前暖和,肩背有点凉,恍惚间听到一些忽远忽近的奇怪响动,耳朵里又很安静。
睁开眼,刚好看见车窗里有个影子,只有上半身,没露头,那画面角度就好像那人贴在疾驰的火车车窗外面一样,登时吓的她一身冷汗。
怪自己想象力太丰富,司恋闭上眼捂住脸,急喘两口气,才完全清醒。
耳朵里安静,是因为耳机没电了,她摘下来装回盒里,顺便侧过头看了看过道方向。
呼,没有人。
再看车窗,也没有了,估计是刚刚路过短暂停留罢了。
‘哗啦、哗哗~’
奇怪的响动再次传来,司恋探身往左一看,原来是那个刚刚嘲笑她的小女孩儿,在玩一种类似沙锤的玩具,一摇一响,响个没完。
讲真,这声音真的很吵,司恋摘了耳机后明显觉得更闹心了。
可她尚且能忍,没多嘴,想着列车员待会儿来回巡视应该会制止。
不料,坐在她外侧的眼镜男却没有忍的习惯。
司恋不知她睡着时、这眼镜男是否已经提醒过老人、别让孩子制造噪音。
当下,他上来就对着老人破口大骂,说些‘小孩儿不懂事大人还不懂事吗?’、‘管不好孩子就别坐火车’之类的话。
倒也在理。
孩子很快吓哭,声音洪亮,车厢内噪音更大,糟糕至极。
老头老太太也都不是善茬,刚夸司恋说话好听、长的好看时慈眉善目的,这会子吵起架来,简直面目狰狞。
这场面司恋见过,知晓她如果一直坐在里面、很可能会在眼镜男挨揍时被波及,到时候想跑都跑不出去。
她本能挤出座位,差点踢着那哇哇哭的小女孩,不成想,她刚弯下身想哄哄,却被这小魔女一把夺去了葫芦娃娃。
司恋很怕小孩子的鼻涕把娃娃弄脏,商量着想要回来,却没能成功,只得继续哄。
眼镜男被骂爹骂娘,没忍住推了老头一下,老头就势坐在过道地上,老太太则疯了一样扑上去挠眼镜男。
这整个过程不过发生在司恋一蹲一起的短时间内,冲突升级之快,快到好多围观群众都来不及掏手机录视频。
当然,也快过车长和乘警赶来的速度。
就这么会儿工夫,眼镜男脸上和脖子上被挠出好几条血道子,但车长和乘警还是在简要了解情况后,以眼镜男的不是为由,把他给带走了。
围观群众有很多替眼镜男打抱不平的,说那俩人倚老卖老,还说他们那孩子太吵,让也给整走。
但司恋看懂了,车长让眼镜男把行李也拿上,是要给他换个一等座之类,让他息事宁人。
而老人以为公家向着他们,也就拉倒了。
冲突解决比群众们想象的快,明显有人意犹未尽,老人也收了那沙锤玩具。
车厢平息后,司恋想要回自己的葫芦娃娃,可小魔女实在喜欢,抱在怀里不撒手。
换作别的东西,司恋就算送给她都行,可这娃娃意义不一样。
越拖下去越不好要回来,司恋去找那老太太,礼貌讲:“大姨,您能给您家孙女再找个别的不吵的玩具么?或者给她用手机看会儿动画片什么的,好把娃娃还给我。”
大姨仍处于余怒中,对这好看的小丫蛋也没什么好脸色:“就一个破娃娃给我们能咋地啊?再借我们玩会儿,下车还你!”
什么?破娃娃?!这可是窦逍千辛万苦替我赢来的好嘛!
司恋忍着脾气,努力好声好气:“不是、大姨,不管这娃娃好还是破,都是我的私人物品,刚刚就是您孙女抢走的,不是我借的,现在请您……”
“你说啥呐?!你这么大个人还能叫小孩儿从你手里把东西抢走?!”老太太声音瞬间拔高好几度,抻开裤腰从里头掏出一把现金,抽出一张大团结摔向司恋:“给给给!不乐意借就直接卖给我们行了吧?”
司恋这辈子头一次经历被钱砸在脸上的事,被气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强忍着才没抽老太太。
她一脚把那大团结踢一边儿去,瞪着老太太,态度也不好了:“我再说一遍,我的娃娃不借也不卖!你不立刻还我我就找乘警来解决!”
话落,老太太刚起调要骂她,就见他们那排最里侧有个男的站了起来。
司恋这才注意到,老头老太太是没给孩子买票的,他们那三人座里,其实一直有个头戴黑鸭舌帽、脸戴黑口罩的黑衣人。
黑衣人太高,站起来几乎一下子就顶到了行李架上,老太太被那股子压迫感吓的顿时噤声,刚上厕所返回的老头也赶紧扭过身,又跑了。
司恋刚想调转枪头问他是不是阴魂不散,就见马桁弯身朝那孩子一伸手,压低嗓音说:“给我,再哭我掐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