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司恋并未听出窦逍话里有话。
待到他说隔着门啊、递东西之类,司恋才明白过味儿来——
窦逍知道在厕所里向他求助的人是她了,她单方面的小秘密暴露了。
她惊讶地瞪大双眼捂住嘴,停住脚步抬眸看了他好几秒,才含糊着笑问:“你什么时候知道哒?”
窦逍双手抄兜,故作深思熟虑地偏头想了想,突然微微前倾,玩味问:“这天大的缘分,难不成、我窦某人搭救的真不是个妖精嘛?我记得小时候看新白娘子传奇,那白蛇精可是有个绝招,用两根手指头一指、就能看见一个人的前世今生来着,你真不会?”
司恋被他猝不及防凑近的动作吓一跳,本能后仰,仍保持着捂嘴的动作,轻抵他肩膀推开,嗔怪道:“少耍花招,许仙可是只救过白娘子一条蛇而已,你这种事儿一定是没少干,搭救过的小妖精太多脑子都装不下了,不然怎么这么久了都没发现我说话声音熟悉?今儿就是灵光乍现才对上号的吧?”
窦逍重新站直,拎出右手做发誓状:“欸、这你可真冤枉我了,正因为我就发过那么一次善心我才有印象,你那大卞哥一提阿那亚我就想起来了,我当时也是实在没当回事儿,根本没记里边儿姑娘什么特征,所以才连你说话声音都没留意,不像你,对恩人的声音印象深刻。”
司恋想解释说她不是凭声识人。
可窦逍发完誓,又顺势拍了拍她的头,盯着她的眼睛暖声笑语:“不过今天知道也不晚,要不要纪念一下?把五二〇,订成我们初相识的日子,嗯?”
司恋捂着嘴,却觉嘴角力大无穷,使劲儿往两边扯根本压不住。
她刚要点头,又弯着眼睛摇了摇头,提示道:“其实比那要早几天,在疗养院剧场后台。”
窦逍微笑着思索片刻,不认:“那天的热闹和我们无关,就定五二〇,因为……我喜欢~”
司恋咬了咬下唇,简直羞死:“那就~~、五二〇,我也……”
“咴!谁啊?几点了还挨那儿唠没完?下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这帮小年轻,都有精神病!”
两人对面而立,电光火石之间,门卫大爷突然打断这份小欢喜,催俩人赶紧走,他要巡楼锁门。
“不好意思大爷,我们马上走~”
窦逍朝走廊前端的暗影道了个歉,旋即抓起司恋的手腕就往外走。
司恋手腕发烫,木偶般跟着紧倒腾两步才反应过来,用了挣了挣:“欸我还没换衣服呐!刚一解散就急着去找你……就……现在得去趟更衣室。”
窦逍回过身上下打量她两眼,上身泳装小吊带配针织小披肩,下身瑜伽紧身裤,穿这样跟家门口溜达溜达还行,去商业区,必是超级吸睛。
那可不行。
想到司恋会被路人过多关注,窦逍心眼儿立刻缩成针鼻儿,提议道:“回宿舍换吧,我记着离的不远,正好晚上凉、你多穿点儿。”
司恋看了眼时间,点头同意,但还是用力挣扯出自己的小细胳膊。
窦逍张了张眼,手掌一翻,笑嘻嘻问:“不舒服?那、牵着?要不要?”
司恋双手背后,挺着胸脯梗个小脖,像个八音盒里转出来的芭蕾舞娃娃:“才不要,你现在还有点儿配不上我~!诶?我说的是有点儿哦,就一丢丢而已,别气馁,继续加油,嘿嘿~~”
语声落,芭蕾娃娃迈着轻盈的步伐,舞进光影散落的长廊尽头。
只留一位弱不禁风的观众,怕耽误大爷锁门,也没敢偷着乐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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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司恋单位大院,窦逍喜提一张罚单。
因为违停。
“嘿呷真是,你咋不开进我们院儿啊?我们门卫大爷是东北人,你不是挺会攀交情的嘛,跟他聊啊,再不济你就说是找我的,好好说他肯定能放你进去啊……”
司恋倒不是心疼罚的200块钱,就是觉得窦逍这种人一看就交规意识薄弱,刚巧有这么个机会,就忍不住在尾气轰热的街边教育他一顿。
“……我不想总提,可你之前都因为危险驾驶出车祸了,这些大大小小的交通规则可千万不能再不当回事儿了……”
司恋碎碎念的时候,窦逍就跟闯了祸的坏学生似的,站她对面垂着头挨训。
偶然间抬起头,见她鼻尖都热出汗来了,就自然抬手要帮她刮干净。
司恋舞台功力不白练,迅速反应过来,条件反射般摆出防御模式挡开。
窦逍说了句:“躲什么……”
越说司恋越躲。
窦逍玩儿心大起,眯了眯眼,趁她不备从她腰间一穿,由她身后抓住她两条胳膊,单手反剪单手轻推,三两下就将她控制住,压向车门旁的须臾间,又松开桎梏带着她原地转了半圈儿,在司恋的惊呼中将画面定格为对面……相贴。
离太近,纵使身后车水马龙,司恋耳边最大的振波,唯是全然被窦逍的呼吸声占据。
他双手攥着她双腕,左臂有伤,没敢太用力,司恋只要稍稍一挣就能从他和车身间的缝隙逃离。
可她没有。
她忽闪着大眼睛,呆呆看着窦逍微微偏头压下,密实的睫毛忽闪着犯坏。
鼻息间再次被那股熟悉的烟熏菠萝香填满。
那是窦逍身上特有的味道,甜甜的果味,带着点淡淡的皂感,吓的她慌忙闭上眼。
鼻尖一酥一痒,没能迎来令她紧张又期待的亲吻,窦逍只是用他自己的鼻尖蹭了蹭她的。
之所以确定他用的是鼻尖而非指尖,是因为这稍纵即逝的暧昧片段发生时,她双腕始终滚烫地、被窦逍握着。
果香裹挟着呼吸声退后,窦逍闷笑一声,语调清悦:“擦个汗,顺便预习一下角度,一举两得、”
“诶呀讨厌!”
“呃唔……”
“怎么啦你没事儿吧?对不起我忘了……哪儿疼?这也骨折过吗?”
被他撩的太猛,司恋招架不住,回过神来就红着脸推了他胸口一把,结果她东北公主的血脉觉醒,劲儿使大了,差点儿没把窦逍推得直接坐下,连退两三步,才靠着没啥毛病的腿力站稳。
他病秧子似的捂着胸口装弱鸡,司恋担心自责到直咬自己舌头,忙跑上去道歉安抚,简直想把窦逍衣服掀开,用眼睛给他拍组x光片。
呼哧带喘装够了,窦逍倏地抬手扣住司恋后颈,另一手还捂着胸口,语气夸张地诉苦:“我是真想不开啊,好好的,跟厕所救一母老虎精,还是只东北嗒,真能以怨报德呐,这还没怎么着呢,就要索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