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明明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久别重逢。
可画面没有幻想中灿烂盛大的阵仗、亦或镜花水月的意境也就罢了,怎么又被旁的人架在这儿了。
就好像他们那场别离。
都不等她酒醒了情绪稳定,两人的关系就被热心人架着脖子、定义成了嫌疑人和受害人。
目送大表哥吭哧吭哧的背影消失在车流中,司恋站在原地攥了攥拳,故意避开本尊,看着抱抱问:“去我家吃晚饭,你想去吗?”
“抱抱,闪一个~”
终于听清,原来这是他们父子俩之间的暗号。
抱抱一听,就立即歪着头,又朝司恋抛了个媚眼儿。
还真是什么人带什么狗。
都是表演型。
司恋憋着笑,又斜了窦逍一眼,别别扭扭问:“你呢?要不要、报一下备。”
窦逍撑了撑眼皮,用被大堂哥抢劫后空出的左手摸出手机,慢悠悠一叹:“唉,让报就报一个吧。”
他低头鼓捣了两下,很快又抬脸说:“报完了。头回登门,我总不能空着手,去前头超市买点啥吧,走,跟我说说家里都有谁在,适合送什么。”
他说去前头,却突然扭身往后走。
司恋还在琢磨他果真需要报备的问题,愣了下才跟上,佯装镇定:“不用买了,都是平辈人,没那么多事儿,我们现在住石榴苑,得往东走。”
窦逍侧垂眸睨着她,一副小瞧她的语气:“唷,还挺分东南西北,对这边儿挺熟?搬过来多长时间了?”
司恋微微噘着嘴如实答:“去年就装修完了,最近才住过来。
其实也没算搬过来。
我小侄女,就是大哥大嫂的老闺女病了,来燕城做了个小手术,我就常回来看看。”
窦逍:“孩子多大了?身体好些了么?现在在家呢还是住院呢?”
司恋:“在家,他们住我三哥的房,他那儿面积大。
我侄女刚一岁多,出院了已经,恢复的不错,再观察一阵复查两回就没事儿了。
头春节吧,我们差不多就一起回冰城了……”
想东想西,不管窦逍现在是否空窗期。
司恋都没想过俩人这刚一重逢,聊天方式就能这样话家常般随性。
她很快就毫无戒备地、将自己和她三哥的住房及工作情况、家里人来燕城都咋回事儿,交代了个七七八八。
窦逍问她家离单位这么远,每天去西边上班开车要开多长时间。
司恋就答自己不开车、坐金融街的通勤班车上下班。
窦逍又问:“那到了金融街不是还得走一段儿才到你们单位,车呢?怎么不开?充电不方便?”
司恋随口答:“车留给我大哥开了,他们带孩子来回走,出来进去的有辆车方便。”
窦逍若有所思:“嗯?就你那迷你小车、坐他们一家三口不适用吧?我记着抱孩子不允许坐副驾来着。”
司恋这才想起,信号丢失般卡顿几秒才没好气道:“我借我哥的车是东宸cc,是辆SUV。”
窦逍“哦?”了一声,意有所指:“这么快换车了啊?还以为你挺稀罕那辆东宸dd呢~”
司恋这才发现上套。
这坏蛋神通广大,不可能不知道她把他精心策划的奖品给卖了。
于是故意气他:“中奖的时候是挺稀罕,提车的时候嫌小,就没乐意要。”
窦逍勾起唇角:“呵~,是有点儿小,都装不下你这么大气性~”
司恋绷直唇角,忍住了没发飙。
爱说啥说啥,反正她是不会承认自己缺心眼儿的。
不光聊天内容,司恋脚步也被窦逍牵着、不自觉向西。
待她反应过来已随坏蛋向反方向走出挺远,窦逍也已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一辆司恋不认识车标的大白车前端,掏钥匙解锁,扬下巴示意:“上车。”
司恋错后半步,将已亮起双眼的大车从头扫到尾。
毫不夸张地说,这车的体积跟那种拉货的面包车有得一拼,它这么个块头蹲在这儿、前脸都比别的车长出好大一块,就像个浑身肌肉鼓鼓的健美教练站在围观群众中,比旁的车都肿。
见她怔愣,窦逍又催了一遍:“愣着干嘛?要不你开?”
司恋拧过脖子,她本来想问——‘这是你自己开来的车、没司机?’之类,却只剩讷讷开口:“这你的车?”
窦逍欠欠微挑眉:“嗯,大不?”
司恋不自觉从头到脚重新打量他一番,想确认一下他的ptSd是不是真的治好了。
却听窦逍痞笑着逗她:“嘿~、往哪儿看呢?我问你这车大不大。”
这大冷的天儿,司恋被他突如其来的黄腔撩成红温,一时间没能想出回怼的词儿,只丢下一句:
“还行吧,没有班车大。”
就一倔嗒一扭身,直奔副驾。
看出这车比窦逍之前的路虎还高大,司恋猜到她这小身板上车可能不太容易,可也没想到会这么费劲。
她刚拉开车门,就瞥见窦逍大长腿轻松一扔,就已在驾驶席坐稳。
可她自己踩着踏板,第一把却没能登上去。
只好调整着力点,又扒车门又扶座椅的,无处安放的小手刚找好借力角度,就听窦逍带着笑意提醒她:
“抬头,那有扶手,拽一把,一蹬就上来了。”
司恋抬头蔑了一眼,就见抱抱正蹲在窦逍腿上歪头看着她,感觉好没面子。
她有点赌气地没听窦逍的指导,就非要坚持自己的第二方案,双手一撑,几乎是以背越式跳高的姿态将自己摔进了副驾。
不等坐稳,抱抱就一个飞跃,再次扑进她怀里。
“诶呀~你等我把安全带先系上啊,要不把你绑一块儿?嗯?”
为掩饰丢脸,司恋刚坐稳就兴致松弛地玩儿上狗了,都没顾上关门。
窦逍笑看这一幕,心头又痒又软。
忍住将人和狗一块儿揉进怀里的冲动,他翘着唇角摇了摇头,又下车绕到副驾关了车门、才重新就位。
司恋察觉到,也不道谢也没尴尬,谁叫他自个儿先上车,都不等她。
准备出发,窦逍闲适地臭显摆:“不认识这车吧?林肯领航员,整车三吨。
不是不稀罕小尺寸的嚒,这车怎么样?够不够size?带不带派?”
好烦,司恋憋笑憋的头都快掉了,只好用抱抱的摇粒绒挡住半张脸。
果然,车大,内里空间也大。
司恋趁窦逍认真点火启动之时,稍稍环视打量了一圈儿。
见这车好像很新,但又没有新车那股味儿。
最得她心的是,面前从挡风玻璃到主控台都干净整洁,就如同窦逍的人一样,除了两个葫芦和一纸巾盒,没有多余装饰。
那俩手捻文玩葫芦,是挂在后视镜上的吉祥物。
就这么看司恋很难看出有什么特别,只觉以窦逍的身价,应该挂一嘟噜金葫芦才匹配。
车上路,司恋收回视线,稳当了、才想起掏手机查信息。
大哥大嫂找她的电话不少,她当时大概在玩儿狗,手机在包里震动一点没感觉到。
咚。
一个沉底了两年的联系人,就像他的人一样,选在今天突然冒泡。
二号伴郎 窦逍:【让报就报一个吧】
司恋长睫轻扇,入眼这一行字上头,是两年前横亘在两人之间的红色感叹号。
好讨厌,这坏蛋就这么鲜灵灵地把她放出小黑屋了?黑不提白不提的就想直接翻篇儿?
可眼下这场景,又不适合讨论情啊爱啊之类的话题,一点气氛都没有。
司恋只好也学窦逍,装作若无其事。
她双击那行字,亮出白屏黑字,划重点问:“发错了吧你?我刚是提醒你报个备,你怎么把消息发我这儿来了?”
窦逍斜瞥一眼,气场松弛依然,这么老大个车,竟然还能单手开——
“没啊,不是报了么,报备和报名不是一个意思?我以为你让我报名,去你家吃饭要报名申请~”
有个小人儿在司恋心里一顿拳打脚踢,她提了口气、认真解释:“我说的是报备!去哪里、见谁,尤其是跟其她异性有交集的行程,都要向另一半报备、征得同意才行!”
窦逍悠哉开车,拐了个弯儿才嗤笑一声:“想问我现在是不是单身就直说呗,跟我玩儿这套,你还嫩了点儿。”
“!”司恋憋了半天,功力极浅地气呼呼道:“停车!不好意思通知你,吃饭报名不通过!”
窦逍假装往外瞅了瞅:“这地儿禁停,不是对洼里挺熟?这都不知道?”
司恋简直想直接跳车。
抱抱感受到她的气焰,忙装乖助攻,呼噜呼噜求撸肚皮。
司恋手劲儿超猛地囫撸着狗,玩儿不过狗爹,就只偏头看向窗外,想知道这边是不是真禁停。
窦逍斜了斜嘴角,继续犯欠:“干嘛,生气啊?得亏这车够大,要不都得被你气炸。
不是跟你说了抱抱是单亲家庭儿童,你自个儿听不懂还怪我~”
他说话太绕,司恋懒得思考。
窦逍见她还不理自己,也怕玩儿大发喽,又不着痕迹地补了句:“那我直说,跟你分开以后我一直单着来着,就一人一狗,一天两遛。”
就是这么容易上当。
司恋从他语气里听出怅然,心头一揪,本能看向他,心疼又遗憾:“我看你打扮的跟男模走秀似的,还以为你早就走出来了,还以为,你差不多都该结婚了……”
窦逍哼笑:“什么走不走的,往哪走,还结婚,跟谁啊?转行当编剧啦你?
嘁,不是跟你说了我病了,结不了婚,就适合一人儿凑合过。”
有病了?司恋不记得听他说过啊。
她双重疑问:“你没跟我说过啊,什么病啊、还耽误搞对象……嗉!”
冷不防的,她想到个传染性极强的大病。
瞪大眼珠子,紧紧抱紧抱抱紧缩到窗边,倒吸一口凉气:“该不会是……”
正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窦逍仅用‘旁光’就读懂了她这炸裂的反应。
忙双手握上方向盘,边下地库边自证:“欸?欸!打住!你给我打住,你可盼我点儿好儿吧、昂~,再敢瞎想我就立马传染你~”
司恋脑子都木了,仍缩在角落一言不发,本来抱着一坨棉花就热,手心全是汗。
窦逍觉得这小丫头片咂这两年都白过了,就只有岁数见长,还是那么不禁逗。
他笑的无奈极了:“唉,服了你了,你就不能想想?我要真得了艾滋能跑得了你?
诶要不咱别回你家了,我送你去医院检查检查去吧~”
“啧咝!”经他这么一提醒,司恋脑回路才恢复正常,也被自己蠢到语塞。
但她坚决不承认自己知识短浅,只直起腰瞪窦逍,能说出的最重的话,也就是一句:“有病吧你~,要不是你故意绕弯子,我能瞎想?!”
窦逍敞亮点头,坦然又随意:“em~!可不就是有病~”
停好车,他一边摁着主控屏上的几个键、调试着什么,随意知会道:“下车吧,把抱抱搁后座儿。”
司恋看他那个轻松的样子真不像有病,可直觉又提醒她没那么简单。
她不依问:“窦逍,你觉着蒙我特有意思是么?能不能好好说,你到底有没有病?逗我玩儿呢还是真的?”
窦逍拍拍抱抱的头,嘱咐它在车里等,超温柔地说:“去后排看动画片儿,爸爸很快回来。”
‘汪汪队、汪汪队,我们马上就到……’车载音响传出动画片主题曲,抱抱自己跳到后排,窝进一条爱马仕羊绒毯里乖乖坐好,仰头看起来。
车内气氛轻松有爱,可司恋仍在一脸严肃地盯着窦逍。
后者顽劣一笑,插科打诨道:“干嘛这么看着我?怎嘛,担心我啊?
瞧你那样儿吧,男人病,不能传染你,行了吧,说了你也不懂,打听那么多能帮我治还是怎么着啊?
你快别劲儿劲儿的了,赶紧下车,快买快走~”
吼?
男人病?
司恋一下就想起了他们初次手动挡的仓促时长,登时脸一红。
他说她不懂,其实是自己难以启齿……叭。
不然貌似没有什么病是会耽误他浪荡人间的……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