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欻欻闪过-俩人商讨三分钟抢装备前,赵寅礼满脸沉着笃定布置战术时的表情和台词。
祝又又记得、他是有提过只拿一个帐篷来着,可没说睡袋也只拿一个啊!
好么,敢情这家伙是早有预谋啊!
怪不得不让她管大件儿!
循着野外徒步经验,祝又又知道有那种可以连在一起、也可以分开的双人睡袋。
就是中间是有拉链的。
本心不愿相信这姓赵的是这种居心叵测的狼,她又急忙将睡袋从外包内全提溜出来,对着手电筒的微光各种照。
堪比决心非要对着证物找出犯罪证据的法医。
赵寅礼视力是好,可这烽火台下层内部就跟个山洞一样黢黑一片,光被挡得这一严实,他这帐篷都没法搭了,忙叫了祝又又一声:
“嘛呐你,往后撤点儿,赐我点儿光明。”
祝又又已经确认了,手上的就是那种纯种双人睡袋。
就跟个双人被似的、俩人钻里只能紧挨在一起。
一听赵寅礼吱声更是来气。
拢了拢睡袋就过去质问他:“姓赵的!我不是警告过你!野训在外、切勿对我产生狼子野心!你到底想干嘛?干嘛处处算计!”
赵寅礼不明所以:“我算计什么了我算计,你说这烽火台?怎么了?你觉着这算共处一室?那要不……”
“装!接着装!”祝又又走近了,把睡袋边沿亮出来给他看:“说,你是不是跟节目组串通了?让他们故意给你安排了一个双人睡袋?然后蒙我、不让我管,自己偷着就给塞包里了?”
赵寅礼越听越糊涂,就只猜想是这睡袋出了问题。
他皱着眉头起身要去一探究竟。
谁承想,祝又又竟拿他当个色狼一样,见他起身,立即大惊失色,抱紧怀里东西直往后退。
“呵哼。”赵寅礼觉得好笑,“躲我干嘛?我就看看睡袋。”
祝又又也有点为自己的小题大做汗颜,递出时咕哝了一句:“谁、谁叫你起身总是一点缓冲没有,总是嚯一下拔高!也不怕突然起来头晕!”
余光一瞥,她又抬手一指石壁:“你看你影子多吓人,就像动画片的那种、蹲着的时候就一人畜无害的小狗,站起来却是个吃人的大灰狼。”
赵寅礼没跟她掰扯狗和狼的问题,已经看出这睡袋问题出在了哪里。
他指着外包装标识,认真解释:“这里,写的是睡袋乘以2,我当时就以为是一包两个。
再说除了这包,现场就还剩另外一条了。
那包虽然没写1还是2,但特小,就跟个手绢儿似的,打开肯定特别薄。
我想着咱就俩人、拿仨也没用……嗐,我是真没想到这乘以2是双人的意思。”
他没再废话,交代完毕当即决定:“没事儿你自己睡睡袋里,我盖军大衣靠边儿眯瞪一会儿就行。”
祝又又借着手电筒的光努力辨别他的眼神和微表情,啥都没看出来,只得狐疑问:“你、真不是故意的?”
赵寅礼无奈失笑:“真不是,这天寒地冻的,你还累一天了,我得多、多不是物儿啊,还惦记着占你便宜。”
说到此,他又回身蹲下继续鼓捣帐篷,略显别扭地给自己立了个flag:
“祝双,我知道你思想先进,觉得谈朋友不必要非跟婚姻挂钩。
但在我心里这俩就是一个事儿,尤其是对你。
我说想跟你有结果不是胡诌镶花边儿的话。
你让我用人格、寿命、职业生涯,用啥担保都行。
你放心,咱俩之间,只要没得到国家允许,我绝对不会对你做出格儿的事儿。
你要是对我就、就还是差点意思,我就连帐篷都不进了,别的做不到,但完全能做到尊重你的个人意愿。”
感情这东西啊,一旦沾上,不论起先多么独立清醒,多少都会变得有点儿智障。
祝又又刚还忿忿于自己成了被狼惦记上的待宰羔羊,一听这姓赵的这么一本正经的保证,又觉得味儿好像不太对。
怀疑他根本不像自己表现的那般稀罕自己。
不然怎么可能在这方面完全忍得住?
倘若日后谈了,俩人也就纯吃素?
她微微噘嘴问:“你意思是,你不会对我产生任何非分之想?”
赵寅礼手上动作顿了顿,长舒一口气、再次保证道:“你可以理解为有贼心没贼胆儿,总之,现阶段就像我说的那样儿,你不用防狼似的防着我,再不济、就把摄像头打开,叫导演派无人机过来监督也行。”
祝又又听他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嘴噘得更高,基本无语:“那就好,感谢国家栽培。”
赵寅礼:“嗯。”
果然不是真爱,不然肯定如饥似渴。
哼。
这事儿解释清以后,俩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很尬。
直到帐篷里外都布置好,都没再进行过任何对话。
生完火,赵寅礼催祝又又赶紧进帐篷:“你把包里那套保暖衣换上,睡睡袋不用穿那么多,不然明早起来从睡袋出来冷……”
“欸呀我知道啊,说的就跟光你一人儿有经验似的。”祝又又不耐烦地弯腰钻进帐篷。
心情矛盾,且不美丽。
知道这男的是君子中的正人,她换衣服也没掖着藏着,就大喇喇在帐篷里换。
呼,脚好冰。
冰得她有点想上厕所。
“祝双,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帐篷外的身影又是霍然起身,很快一闪而过。
嘁。
说的跟要去小卖部买烟似的,这荒山野岭的,肯定是上厕所去了呗。
祝又又撇撇嘴,又重新穿上衣服,打算等他回来也去上一个。
并且,用不着他陪!
赵寅礼很快返回,就见祝又又穿戴整齐地坐在帐篷边沿,双脚对着火在烤。
他细心问:“怎么了?脚凉?包里不是还有暖贴,我觉得你还是钻睡袋好些……欸!你慢点儿~”
祝又又刚整明白自己到底气在哪里,气的是这男的不解风情。
这么好的独处时光,就算啥都不干,好歹跟她聊聊天也行啊。
就这么干巴巴的,连帐篷都不进,还真当是徒步闯关来了。
一生气,她也学着姓赵的那样腾地起身。
岂料她这体格子不支持这样的血流速度,起身时眼前一白,差点一脑瓜子扎火堆里把自己给烤了。
好在赵寅礼及时捞了她一把。
他单臂半搂着她,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她额头,松了口气:“没发烧,就是起猛了应该。”
祝又又挡开他就往外走:“你看着火,我要去方便一下。”
赵寅礼哪能让她一人儿出去。
忙拽住她:“欸你不用,咱有那种可折叠的那种、嗯,就在帐篷后头那儿,我都安排好了,离火不远还不冷,你放心用,我去外头守着。”
说着,赵寅礼就已经领着她走到移动马桶边,还从容地知会了句:“你用完甭管,就赶紧回睡袋里,我来收拾。”
祝又又真有点看不懂他了,感觉他说话语气就像他们早已是老夫老妻。
没了热烈,全是平淡那种。
“不用你收拾,我用过这玩意儿。”说罢,她倏地一抬眼,表示要他赶紧走。
赵寅礼早就看出她眼里氲着气儿,只当她还在气双人睡袋的事,只能尽量体贴照顾,实在不会耍啥花花肠子。
堵着气解决完,祝又又一手握着手电筒,一手提着垃圾出了小石门洞。
对着站在五米开外的、赵寅礼的背影晃了晃手电,将垃圾丢进这男的安置的大垃圾袋,转身就返回了石洞。
“水开了,喝点热水么?”
祝又又刚要进帐篷,就听赵寅礼在身后问。
她没回头,只道:“不喝,怕半夜还要起来上厕所。”
赵寅礼也没劝。
他小心翼翼灌了个热水袋,从帐篷里的影子判断祝又又应该是躺下了,才对着拉链轻声问:“祝双,方便么?给你灌了个热水袋,你伸手接一下。”
祝又又终于忍无可忍,倏地坐起身,张口就问:
“姓赵的,你到底是什么物种?!
一会儿猪八戒一会儿唐三藏的。
就不能像个正常男人一样、该嘴甜嘴甜,该爷们儿爷们儿吗?!”
‘唰!’
她拉开帐篷拉链,穿着保暖衣气势汹汹指着一脸错愕的纯爷们儿:
“你是打算在外头冻一夜吗?还不赶紧滚进来!”
“诶~~!!”
赵寅礼被祝又又拽着滚一跟头,半跪在帐篷门口位置,慌得进退两难。
他支吾着解释,说自己冬训徒步根本没有帐篷,就挖一土坑那么凑合着,一晚上肯定冻不死。
没说两句,他就一脑门汗,求饶问:“别生气了,就为一睡袋不值当的。
你视频里不是说过,带着气儿睡觉容易损伤颜值,你自己说的,嗯?记不记得?”
‘啪!’
祝又又给他肩膀来了个九阴白骨掌,只一瞪眼,啥话没说。
赵寅礼就怕的不行:“行行,你先踏实进睡袋里,我把火再拢一拢就进来,你赶紧把拉链拉好,不然热乎气儿都跑了。”
又一个眼神警告给完,祝又又才后脑勺一沉,仰倒在简陋又尚算温暖的床上。
若不是外头实在没活儿可干,赵寅礼不得不进帐篷。
他真有心一直拖到祝又又睡着才往里凑。
是真有点怕哪句话又说错了惹她不痛快。
呲啦。
随着一阵窸窣的咯吱声,帐篷里多了一个人,祝又又胸口一直有股热流反复上涌、又四散开来。
她侧身背对着那股硬邦邦的气息,小声抱怨:
“赵寅礼,我终于知道你为啥这么大岁数还没谈过恋爱了,你是真不行。”
“呵,嗯,你说什么是什么。”赵寅礼将帐篷关严,检查了一下棚顶和角落,脱了军大衣,从祝又又叠好的一排衣服里抽出自己的羽绒内胆穿上,才往另一边倚了倚。
还是想等祝又又睡着他再合眼。
祝又又觉得无趣,深深叹了口气,才带学渣似的无奈问:“赵教官,我想了解一下,像你们在里边儿的人,谈恋爱就跟异地恋差不多,见面机会本来就少,见了面一般都干什么呢?”
开房。
赵寅礼好多战友,包括现在手底下的零零后小孩儿,一休假女朋友来了,就都是出去开房。
可他不能说,也真是不愿说。
身边躺着的,可是他默默喜欢了十几年的姑娘啊。
说他老帽儿也好,说他装蒜也罢,他是真觉得没娶过门儿就对人怎么着是对月光的一种亵渎。
也或许在他心里,祝又又仍是体育馆里的那个少女,只有被法律承认她已经长大了,是他的人了,他才敢真正拥有。
短暂权衡,赵寅礼不答反问:“祝双,我是不是还没跟你正式说过,我喜欢你?”
祝又又心口一抖,貌似是。
而她这会子纠结的貌似正是这个问题。
见她不吭声,赵寅礼想起真诚就是必杀技的定律,自顾自表白:
“祝双,我如果告诉你,我从你刚上高中那年,在体育馆遇见你之后就一直忘不掉你,你信不信?
但我对你不是一见钟情,那时候我教你军姿基本步伐,真的就是以教官的身份。
我想了想。
应该是从我在你面前暴露了我的穷酸,你却满眼善意地说些别的笑话替我化解尴尬后。
也或许是你在闭幕式没能登台演讲,我在队列里寻到你,在那么骄傲的你的眼里,读出落寞,感到心疼后。
我其实也闹不太清。
但自从你们学校军训结束,能再见你一面,一直都在我的愿望清单里。
两年前这个愿望实现了,我还终于知道了你的名字。
可本该划掉的一项,却变本加厉放大,想要的更多。
我不懂这是不是爱,其实也腻歪强调什么喜欢。
但你要是想听,我可以说。
祝双,我喜欢你,从不知道你的名字起。
我知道你不爱听,但自从知道你的名字后,我就变得贪心,从喜欢、惦记,升级为想要娶你。
真的很想,超乎你想象的、我自己能感知到的那种……
比生理反应更强烈的心理反应。
我说不上来,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欲望。
就比饿、馋、困,都难以抵抗。
呵,拿我们里边儿的话来讲,你的存在,就是时时刻刻在腐蚀我的意志。
反着说,这两年我始终在关注你的动态,很怕你像别的明星一样,突然就官宣结婚了。
这种无中生有,一度成了我的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