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间,赵年忽然想到什么,下意识开口问道:“哎,对了,还有一件事,我看刚进来的时候就你们三个人。”
“报警人没跟你们一块过来吗?”
“谁?报警人?”程至启愣了下,一时没明白话中意思,想了几秒,才不确定道:“你是说谢屿归?”
赵年看着他,点头道:“对,就是他。通过你们提交的资料,还有我们核实过的监控来看,他也算是当事人一方。”
“后续如果想要调解的话,还需要问一下他的意愿。”
说到这里,程至启轻微的皱了皱眉,神色茫然,一时之间有些担忧。
眼下,他也不知道谢屿归这小子跑哪里去了,这两天一直忙着池余的事情,倒是把他给忽略了,今早又看到离队申请。
程至启一想起来,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响。
“我们是一起的,只是这两天太忙,一时也没顾得上他。”说着,程至启拿出手,作势就要给谢屿归发个消息,“我给他发个消息,问一下。”
见状,赵年急忙开口:“不用,我们一早也给他打去了电话。”
“他也答应了会到。”
“我刚才只是见你们就三个人,就好奇的问了一下。”
听到赵年这么说,程至启刚想要发消息的手顿了下,沉思了几秒,还是放下了手机。
不管怎么说,既然答应要来了,那么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是等人来了再说比较好。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再次打开。
三个人同时偏头看过去。
只见,一名身穿警服的女警察从外面走进来,她握着门把手,目光直接落在了赵年身上,说:“你通知王队了没?孔佳儿的家属已经到了。”
闻言,赵年站起身,下意识问道:“到了,他们现在人在哪呢?”
女警官不假思索的平静道:“人现在应该还在大厅呢,你呢,你这边现在什么情况?”
“呃,受害人这边的人也已经到了。”说着,赵年偏了下头,“他们就是。”
说着,女警官目光从赵年身上移开,随后看向对面的程至启和池余,当视线落在池余身上的时候,她微微一愣,但也很快就恢复如常。
“你们好,我是A市分局的袁冰,你们叫我冰姐就好。”
听见她的声音,池余礼貌的点了下头,“你好,我是池余。”
闻言,袁冰微笑致意。
“冰姐,那现在要通知王队过来吗?资料啥的,我一早就准备好了,就在二楼调解室。”赵年将刚坐过的椅子推回去,看着袁冰,“要不我现在过去?”
袁冰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表,九点四十五分,时间倒是不着急,她想了下,慎重道:“这样吧,你先去将孔佳儿带出来,先让家属先去二楼等着。”
闻言,赵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行,那这边交给你了。”
听到孔佳儿名字的那一刻,池余垂在身侧的手无声的收紧,心脏跟着一下又一下的发颤,窒息感伴随着那日的混乱绝望的场景一起涌进脑海。
他死死克制着内心翻涌的情绪,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
可,在无人在意的角落,连池余都没有发觉自己的垂在身侧的手在无意识的发颤。
意识有一瞬间的混乱感,但很快消失不见。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池余回过神时,便听见耳边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池余?池余?”程至启看着他,满眼担忧的神色,“你怎么了?袁警官在问你话呢?”
池余如梦初醒般的眨了眨眼睛,神色茫然的看向不知道何时走到对面的袁冰,他略带歉意的低声开口:“不好意思,我...我刚才走神了。”
闻言,袁冰将目光从池余身上移开,沉默了几秒,平静笑道:“没关系,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只是...,看你长得有点像我一位故人。”说着,她顿了下,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喃喃道:“算了,没什么。”
池余看着她,疑惑道:“故人?”
袁冰摇了摇头,淡淡道:“她牺牲了,已经很多年了。只是刚才见你的第一眼,觉得有些恍惚,你的眉眼很像她。”
话音落下的瞬间,休息室的门再一次被人从外面打开。
而这一次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顾远。
见到顾远身影的瞬间,池余原本还有些不安的情绪一下子荡然无存,仿佛只要有顾远在,他好像也就没有那么的紧张和不安了。
与此同时,袁冰警官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低头看了眼消息,再次抬头时,她恢复了原本的神色,说:“对方家属跟当事人已经到了。”
“你们也跟我去二楼调解室吧。”
说着,袁冰转过身,往休息室外走。
池余拿起手机,站起身,看着站在门口的顾远,抬腿走过去。
三个人走出休息室,一路直奔二楼的调解室。
路上,俩人特意走在后面。
顾远伸手悄悄的扶着池余的手臂,侧着脑袋,小声跟他说话,“放心吧,我已经给你找好了律师,一会你什么都不用说。”
“如果问你想不想调解的时候,我不想你考虑任何人,只需要说出你自己的意愿就好。”
池余有些惶恐的低着脑袋,一步步往楼上走。
“池余,不要害怕任何人,你只需要知道,你的身后是我。”说着,顾远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语气温柔至极,安抚道:“别紧张,也别害怕。”
池余小心翼翼的偏头看向顾远,压下心底的悸动,声音发软的“嗯”了声,“我知道,我不害怕。”
视线交汇,顾远眉眼染上几分宠溺的笑意,夸奖道:“行,我相信你,你一直都很棒。”
闻言,池余有些害羞的移开目光,声音淡淡的“哦”了声。
可是,在就在他垂下眼的瞬间,嘴角无声的弯了弯,清澈明亮的眸中带着羞涩的笑意,宛如天边清冷的明月。
注意到池余的眼底的笑意,顾远目光微动,心脏猛地跳动下,震得胸腔有些疼。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池余这样的笑。
原来这么好看,好像一只布偶猫。
走到二楼,又走了一段距离后,袁冰从一间房间前停下脚步,“到了,进去吧。”
话音落下,顾远三个人一同抬头看过去。
只见,调解室房间很大,面前是一面通明的玻璃墙,通过玻璃,站在外面的人完全可以看清里面的人。
只是,隔音效果很好,根本听不清里面人在说什么。
调解室内,孔佳儿的父母还有那天到过医院的孔降吝早已经等候多时,四个人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工整的男人,似乎也是个律师。
或许是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坐在长桌前面对着玻璃墙的孔佳儿抬头看过来。
池余也抬起脑袋看向她。
俩人的目光隔着玻璃墙,看向对方。
经过这几天在局里的洗礼,此时的孔佳儿早已经没有那日的嚣张跋扈的模样,整个人看起来颓废了不少,看样子这几日在局里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可哪怕是这样,孔佳儿在看到池余的一瞬间,原本死寂的眼神突然变得狠毒了起来。
满腔的怨恨的怒火无处发泄,只一个眼神便全都写在了脸上。
而从始至终,池余只是神色平静的看着她,清澈的眸中没有一丝的波澜。
站在池余身后的顾远也自然注意到了孔佳儿的目光,他同样望着她,眼底一片冷意,“看样子,几日的局子,还没有教她学乖。”
调解室内,赵年匆匆说了几句话后,便站起身,走了出来。
“冰姐,我刚才接到通知说,另一个当事人可能还要有一会才到。”赵年深呼了一口气,说:“我看双方都已经到了,咱们还需要双方单独了解一下情况吗?”
闻言,袁冰转身看向池余,语气温和问道:“你是受害者,你是怎么想的?”
池余收回视线,转而看向她,语气认真至极,冷声回到:“不用了,我不接受和解。”
话音落下,袁冰和赵年俩人微微一愣。
沉默片刻,袁冰率先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可以,但还是需要给对方一个谈判的过程,就当走个流程吧。”
就在这时候,走廊转角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几个人闻声回过头看去,只见,徐自珩从容淡定的一步步朝着几个人的方向走来。
看到徐自珩时,顾远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心里暗自感叹道‘这人还真是淡定,不愧是学法政的人。’
徐自珩走到赵年面前,伸手扶了下眼镜框,“你好,我是池余聘请的律师。我姓徐,徐自珩。”
听到自己名字的一刻,池余茫然的偏头看向身后顾远。
而顾远同样望向他,无声的笑了笑,好像在说‘这就是我给你的底气,有我在,你无需有任何的顾虑。’
池余眼眶一下子红了,心口涌上一阵酸涩难言的情绪。
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让他感受到了原来有人在背后撑腰这么安心。好像只要有他在,不论发生什么都好像无所畏惧。
“你姓徐?”赵年想了下,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跟徐老.....”
徐自珩习以为常的平静回道:“他是我祖父。”
得到回答,赵年眼前一亮,眼底闪过一丝敬佩的神色,连连开口:“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
徐自珩点了下头,问:“调解开始了吗?”
赵年:“还没有,不过对方已经到了,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徐自珩看了眼调解室内的情况,神色如常的“嗯”了声,说:“那现在开始吧。早点开始,早点结束。”
说着,徐自珩抬腿,没有丝毫犹豫的麻利的转身走到调解室门前,握着门把手,推门而进。
见状,池余收回视线,也没有片刻迟疑的,紧跟其后走了进去。
顾远和程至启刚要抬腿跟进去,可俩人刚要往前走,还没迈出步子,就被袁冰跟赵年拦住了路。
袁冰看着俩人,“我们有规定,非直系亲属不能进去。”
“你们只能在外面观看,我们这样也是为了稳住局面。请理解,谢谢。”
闻言,顾远看了眼调解室,犹豫了下,还是点了下头,语气平静道:“好。”
说完,赵年跟袁冰转过身,也走进了调解室。
此时,调解室内。
孔佳儿的父母看到池余跟面前的徐自珩时,也是很快收敛起自己脸上的神色,一脸不悦的看着俩人。
池余伸手拉开椅子坐下,稍微平复了下心底的情绪后,一个字都没有说。
“爸爸,就是他!”
就在池余坐下的瞬间,对面的孔佳儿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身,双手拍在桌面上,一脸不服气扭头对孔父道:“就是他害得我进来的,你可要为我做主。”
说话间,赵年反手关上调解室的门,三两步过去。
袁冰一脸严肃的坐在中间,沉声打断了孔佳儿的话,“什么态度,安静点。你们现在是什么身份还不清楚吗?什么叫人家害得你。”
“能来这里的,都是自己害的。”
听到袁冰的声音的霎那间,孔佳儿还是有些害怕的噤了声。
毕竟是警察说话,说到底还是不敢顶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