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那些世家并不同情,私底下乌烟瘴气弄出那么多的事情,人的贪心永无止境,而若为利所驱,便是所谓人性也可立即抛却,没半点坚守和良心。
可看着这样的言卿,也不知怎的,江孤昀竟忽而一笑,
“谨遵妻主之令。”
他长袖一拢,又徐徐向她行了个礼。
不过这对她们二人来讲,却并不是生疏客套,而是那妻夫情趣。
言卿又冷不丁地瞧他几眼,也不知怎,忽而就一阵脸热。
她不禁干咳一声,旋即别过头去,还顺带着拿起一杯小六儿递过来的凉茶压了压心底骤然蹿升的火气。
这天儿啊,
还真是怪热的,
她一边拿手在脸颊边扇风,一边这般思忖着。
……
东方家。
“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下过一场雨,雨后的花园格外清新。
东方家的这位家主娘子名叫东方慧,如今已年仅四十,
此刻正将手搭在一名夫侍的臂弯上,她一边蹙着眉,一边顺着鹅卵石铺砌而成的羊肠小路往前走。
她那夫侍相貌虽不出众,但气质极为挺拔,看似与世无争,神色也平静得很。
此刻那夫侍为她出谋划策。
“您之前便已传令下去,想让深谷那边的人手回来汇报消息,可那边迟迟没任何动静,怕是已出了什么变故。”
东方慧听后又蹙了蹙眉,“濮阳家如何?还有闻人家那边,”
府城这四大世家由来已久,但濮阳家的根系要浅上许多。
从前那独孤家在四大世家中占据一席之地,濮阳家是在挤掉了独孤家后才趁机上位的。
但时至今日那濮阳家经营的也有声有色,反倒是独孤家竟销声匿迹,或许其族人早已死绝。
那夫侍思忖着说:“闻人家的情况暂且不知,您也明白,这四大世家说是同气连枝,但实则彼此之间也不过是几分面子上的事儿。”
就好比这东方家跟闻人家很不对付,双方多年前甚至曾有过几场流血冲突,虽同为四大世家,但也早就成了死仇。
那夫侍又接着说:“濮阳家那边倒是有点动静,似乎前几日曾让人伪装成平民妻主,企图探查那些娘子的口风。”
“似乎也正是从城外回来后,那些娘子突然对我等世家很是不喜。”
“目前旁的虽无法确定,但至少,暗网那边定是出了事情。”
东方慧点了点头,这一点倒是和她想的没差多少,
“凡事必先有起因,让人抓紧些,尽快查清楚这起因何在。”
但其实在东方慧看来,有道是事出反常必有妖,而今这事儿便反常的厉害。
若真要追究原因,恐怕也只有两个可能。
要么,是她们这些世家的内部出了问题,有人反水,暗中叛变。
要么,则是外力影响,有外人从中作梗,借此渔翁得利。
但不论到底是哪一个,这都已经切切实实地损伤到了世家自身的利益,
单凭这一点,便绝不可姑息。
…
城中有位姓年的娘子,
这年娘子如今已经三十来岁了,但其夫侍大多都是那些十来岁的少年人,
其中一部分是她来到幽州这边后,从各地抢来的,而也有一部分,是她从暗网那边买下的。
不得不说暗网那边确实不错,至少这些买来的夫侍的确温柔小意更为顺心,
但自打前些日子去过一趟深谷后,这年娘子脑海中就开始出现个模模糊糊的念头。
似乎当日在深谷,她为了一名少年郎君,与一位世家妻主争执起来,而那人也跋扈得很,竟然扇了她一耳光!
作为妻主娘子,她们这些人生来娇贵,况且打人不打脸,
生平头一回挨打,还被人直接打在了脸上,年娘子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但她完全不知,此事虽令她耿耿于怀,却完全是子虚乌有,
那根本没有发生过,不过是江虞羲的几句心理暗示,才令她脑补出这些,并且还信以为真。
眼下,年府之中,这年娘子越想越气,就怀里的少年夫侍她搂着都不香了。
“气死我了!!”
她忽然吼了一声,旋即双眼通红地说道:“走,准备马车,跟我出去一趟!”
那位世家妻主姓钱,这钱家虽也被称作世家,但真要细说起来,却远不如那声名赫赫的四大世家。
倘若真是那四大世家,年娘子也未必真敢得罪,但一个末三流而已,还真当她怕了她?
于是她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那些夫侍出门了,当然在去找对方算账前也没忘了给自己多拽几个帮手。
说来也巧,西红楼那位少班主宋祁,之前在深谷堡垒被他那个妻主钱娘子狠狠折磨了一顿,等言卿等人赶去时,那人早就已经气绝身亡了,是死在另一位妻主手中的,那人拿他寻欢。
而那冯娘子则是与其他娘子一样,经历了被俘、被关押、被催眠,那深谷之地人员众多,言卿是贵人事忙,也不可能方方面面全都注意到,以至于这命大的冯娘子愣是活到了现在。
且这冯娘子与年娘子交情不错,这俩凑在了一起,双方一合计,就又喊上另外几位娘子,一起跑去找钱家发难!
那钱家虽说只是个末三流,但世家到底是世家,底子还是在的,
但很快当日晚间就出了一件大事。
“死死死……死人了??”
“啊!!!死人了,死人了!快来人啊,有人死了!!”
晚霞照落时,
有人恰好途径此地,忽然就看见满地红,
钱家门外,冯娘子死瞪着一双眼,却置身于血泊,致命伤是心口处,被人连续捅了好几刀。
另外几位妻主也有人负伤,钱家大门已一片破烂,钱家的夫侍、下人,更是死伤不少。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府城本就是山城,乃是盘山而建,而钱家所在的位置又比较特殊,附近并无其余人家,倒是也因此并未波及太多无辜者。
然而冯娘子气绝,钱家也有数位妻主娘子因此而死,幸存者皆已负伤。
此事正如一场风暴,顷刻便席卷了整个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