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歌单手托下巴，笑着看男人恼羞成怒的样子，语气越发笃定：“你就是被我说中了。你喜欢夏熙，她那人又有点儿清高，私下很难接触，所以你就利用工作之便接近她、讨好她，想要获得她的青睐。”

    “高歌，你够了！”江天的脸拉老长，“这个项目你到底接不接？不接我就去回客户了，让她另选设计师。”

    高歌低垂着眼，视线匆匆掠过桌上的文件，险些气笑了：“我刚入行就不接这种项目了，你在埋汰谁？送给夏熙一个新人的单子是六百多平米的别墅，给我的就是这种不到一百平的老破小改造？”

    她一再提到夏熙，江天心头的怒火压制不住，蹭蹭蹭地往脑门上窜，额角青筋直跳：“你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在我这里项目不分大小，一切以客户为主。客户冲着你的名气来的，你要不乐意不接就是，何必这么咄咄逼人。”

    高歌跷起二郎腿，鼓起掌来：“说得好冠冕堂皇啊江经理。”

    她挑衅成这样，江天也不惯着她，他好歹是个经理，没道理被设计师踩到脚底。平日里为了工作，他才对很多事不计较，不代表他是个没脾气的人。

    “高工，不是我不把别墅那个单子给你……”

    高歌讥诮一笑，打断他的话：“不用解释了，我懂，你是想说我那时候在忙别的项目，顾不上这个，所以将我排除在外，让夏熙捡了漏，对吧？”

    江天一贯是左右逢源，谁也不得罪的做派，高歌都摸清楚了，干脆替他把话说了。

    谁知道，江天要说的不是这个，他冷淡地开了口：“不是我没推荐你，关先生来公司咨询的时候，我给他看了几位设计师的作品集，是他没看上那些风格，我才跟他提了夏工。哦，强调一声，我给客户提供的作品集里自然也包括高工你的。”

    简而言之，是人家客户没看上你，你怨得了谁。

    高歌哪能忍受自己不如夏熙，当下脸都气绿了，指着江天的鼻子：“你别太过分了！”

    “到底是你过分还是我过分？”江天不怕得罪她，他刚刚说的那话已经算是跟她撕破脸了。

    高歌站起来推开身后的椅子，嘴里蹦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可惜了，你再怎么用心良苦，人家也不会把你放在眼里！她连凌天资本的唐总都敢甩脸子，又怎么可能看得上你这个小小的客户经理。网上有句话说得对，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只能是想一想，吃不到！”

    “你……”

    不等江天把话说完，高歌踩着细高跟扭头走了。她拉开会议室的门，一抬眸，正对上夏熙那张过分明艳的脸，她目光如结冰的湖面一样平静，平静中透着森森冷意。

    高歌一凛，竟有一瞬的心慌。

    江天见高歌走到门边忽然停住了，他的角度看不到外面，心下好奇，往前走了几步，这才看见站在门外的夏熙。

    不知她在那里听了多久，江天回想自己和高歌方才争吵的内容，面上浮现出尴尬的神色。

    夏熙看着高歌，这不是她第一次撞见这人在背后编排她，很多骂人的话想说，到嘴边又觉得没必要浪费口舌，最后她只丢下一句：“你真的很无聊。”

    高歌的脸青白交加，张口欲说什么，夏熙擦着她的肩走开了。

    *

    夏熙从熙庭酒店离开后，徐衍风拿起烟盒和打火机走去窗边，静静地抽了一支烟，然后去卫生间洗手，随意一瞥，在盥洗台边发现一部不属于自己的手机。

    他擦干净手，拿起手机摁了下解锁键，亮起的屏幕上是夏熙和两个孩子的自拍。

    徐衍风怔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保上的照片，夏熙两只手一左一右搂着两个孩子，男孩笑得内敛，女孩笑得灿烂，而中间的夏熙则一脸幸福，少了从前的张扬，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屏幕熄灭，映出徐衍风沉静如水的面容。

    他再次摁亮屏幕，又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倏地，屏幕一变，一通电话打了进来。他看着来电显示，是夏熙的妈妈苏瑾茹。

    犹豫片刻，徐衍风接通了电话。

    苏瑾茹不知道电话这边的人是谁，张口就喊夏熙的名字，跟她说事儿：“熙熙，刚医生过来说了，萱萱明天做个复查，没问题的话可以出院回家休养。陈松白工作忙，不可能总是请假在家照顾她，请保姆我也不放心，思来想去，我觉得把萱萱接到家里来比较好，你看怎么样？”

    徐衍风知道，她口中的萱萱是夏熙的妹妹，有先天性心脏病，经常往医院里跑，这是又病发住院了。所以夏熙之前才会说假期家里出了点事，没按时完成工作。

    “熙熙，你是不是在忙啊？”苏瑾茹没听到夏熙的回应，问道。

    “苏阿姨，我是徐衍风。”

    徐衍风突然出声，把苏瑾茹吓到了，她拿下耳边的手机，放到眼前看，确定是打给夏熙的：“怎怎……怎么熙熙的手机在你那里？”

    回国以来，夏熙多次强调自己和徐衍风没关系了，就连在孩子面前，她都不让提起与徐衍风相关的事，她的手机怎么会……

    “我们在外面谈工作，她的手机落在我这里了。”徐衍风不知道苏瑾茹有多震惊，云淡风轻地说。

    “哦哦哦，是这样，那……”

    “我等会儿让人给她送过去，您晚点再打给她。”

    “好好好，那我挂了。”

    苏瑾茹跟他通话是有些紧张的，倒不是说畏惧他，而是因为上次差点在他面前说漏嘴，她还心有余悸，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又说错话，引起他的怀疑。

    徐衍风问：“刚听您说熙熙的妹妹住院了，她怎么样？”

    苏瑾茹正要摁下挂断键，突然听他问起夏萱，手指顿了下，说：“做过手术，人已经没事了，医生说这两天就能出院，谢谢你的关心。”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不、不用。”

    结束这通电话后，苏瑾茹长长叹了一口气，徐衍风这个人本身是没什么问题的，说话做事妥帖周到，只可惜他和夏熙有缘无分。

    徐衍风把夏熙的手机放下，想了想，又拿起来，锁屏密码一猜就中。

    跳进主页面，徐衍风大致扫一眼，除了工作要用的App，社交娱乐类的少得可怜，有两个幼稚游戏，估计是孩子下载的。

    他无意窥探她的隐私，只打开了她的相册。

    粗略看下来，百分之九十是两个孩子的照片，剩下的是一些风景照。不像过去，相册里塞满她的自拍，各种角度的自拍。

    徐衍风正要退出去，手指不经意往下一滑，忽然看见一个加密相册。

    同样的密码再输入一次，相册打开了，跃入视线的全是有些年头的照片，清晰度不够，有的甚至失真，可无论照片的画质怎么模糊，徐衍风都能认出来那上面的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