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翊郡。

    关中虽然是基业，但也要看什么时期。西汉时候的关中，是帝都所在，人口众多，商业发达。

    而东汉时期的关中，人口与繁荣度都要比西汉差很多。

    关中的人口与三河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如冯翊郡，在册人口还不到二十万，连河东一半都不到。

    汉灵帝末年。

    马腾、韩遂成为凉州叛军主力，一度攻入关中。汉灵帝让皇甫嵩、董卓出兵阻拦，守卫关中。

    二人分别屯兵在冯翊、扶风二郡。

    相比于董卓招募亡命，蓄养死士，扩增兵力，皇甫嵩忠厚低调很多。

    除了没有野心之外，身体也不允许。

    皇甫嵩已经下不了床。

    临晋县。皇甫嵩的官邸，卧房内。

    床上。皇甫嵩已经油尽灯枯，须发都白，面如枯槁，仿佛是一具皮包骨头的干尸。

    床前。

    皇甫嵩之子皇甫坚寿，侄子皇甫郦满脸悲伤的弯腰站着。

    “人都有这一天，你们不必悲伤。”似乎是回光返照，皇甫嵩今天的精神头特别好，笑着说道。

    “父亲。”

    “伯父。”

    皇甫坚寿，皇甫郦却潸然泪下，哽咽道。

    “哎。”皇甫嵩叹了一口气，然后脸上露出郑重之色，说道：“虽说人死如灯灭，我死之后，这人间就与我无关了。”

    “但身为你们的长辈，皇甫氏官位最高，地位最重的人。我又怎么能不担心后事呢？”

    “我有话交代，你们仔细听好了。”

    “是。”皇甫坚寿、皇甫郦抬起手来擦了擦脸，然后皇甫坚寿走上前来，扶起了想要坐起的皇甫嵩。

    皇甫嵩看了看儿子与侄子，摇头说道：“你们两个都不如我，未来成就有限。”

    “我们皇甫氏要走下坡路了，这无法阻止，你们要看的开。”

    “关键的是。怎么保住皇甫氏，不让皇甫氏太过衰弱。”

    他喘息了一口气，然后又说道：“张霸这人，我是拍案惊奇。我不懂他。”

    “我也不敢说，他能否成事。”

    “但有一点，他必是奸贼。”

    说到这里，皇甫嵩满脸的感慨，当年那个策马提槊，横扫黄巾，为大汉朝要流尽最后一滴血，忠心耿耿的突骑校尉，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奸贼啊。

    “但他是第一个奸贼，他开了个好头，天下奸贼就都会不断冒出来。汉室恐怕要灭亡了。”

    叹了一口气后，皇甫嵩才又说道：“董卓就是个例子。”

    “张霸能否成事我不知道，但董卓这个人，我恐怕不是张霸的对手。”

    “但他手握强兵，狼子野心，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我得两头下注。郦儿。你率领愿意回去三河的兵马，投奔张霸。并且你不能对张霸有异心，一门心思的跟着他干。不要被那些忠心于汉室的人鼓动。”

    “你不是张霸的对手。”

    “反过来，你勤勤恳恳的跟着张霸干。如果张霸成事，你们又有讨黄巾的旧情，张霸是我旧部，未来我们皇甫氏不会太差。”

    “而坚寿，你与董卓友善。你就守着冯翊，董卓来招揽你，你就跟着他干。”

    “同样的道理。你不要对他起异心，勤勤恳恳的干。但如果董卓要灭亡了，你立刻跳车，或往巴蜀避难，或投奔张霸。都可以。”

    说到这里，皇甫嵩已经气喘吁吁，他累了，也说完了，安心的闭上眼睛，虚弱道：“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了。”

    “天命在谁，我不敢说。”

    “但我两头下注，皇甫氏要还是灭亡了，那只能说运气太差。”

    “坚寿，放我躺下。我要好好睡一觉。”

    “是。”皇甫郦、皇甫坚寿满脸严肃的把皇甫嵩的话听完了，记在心中，不敢忘记，然后齐齐点头应是。

    皇甫坚寿把皇甫嵩放下，皇甫嵩很快睡着了，但呼吸犹如风中烛火，十分微弱。

    怕是熬不过今夜了。

    皇甫坚寿又哭了，擦了擦眼泪，与皇甫郦一起走了出去。

    当夜。

    有流星划过漆黑的夜空，落在临晋县附近，发出了巨响，地动山摇。

    汉末三大名将之一的皇甫嵩，死于宅邸。

    皇甫坚寿、皇甫郦兄弟按照皇甫嵩的遗嘱，分头行动。其中皇甫郦带着八千精兵，以及大量的军需物资，还有部分族人，渡过黄河，到达河东，南下洛阳投奔张霸。

    皇甫坚寿以剩下兵力，以及冯翊郡，归属董卓。

    董卓占据关中，人口百余万，开始强盛。

    .............

    河内郡。

    徐晃在河内煽动亲张霸的豪强、游侠，对丁原造成了巨大的麻烦，以至于他没能前往洛阳。

    让张霸成事，袁绍、曹操败逃。

    但丁原麾下精兵，很快扫清了河内。

    现在河内亲张霸的豪强、游侠都拖家带口去了河东避难。丁原治下只有亲丁原，或是亲袁绍的家族，以及普通庶民。

    丁原反而扫清了内部不稳定因素，变得更强。

    只是丁原一点也不开心。

    尤其是听到张霸夜宿宫廷，与太后有私这些传闻，更是痛彻心扉。

    他想干点什么。

    怀县城内，并州刺史府。

    披坚执锐的兵丁，把府邸围的水泄不通。

    书房内。

    丁原坐在主位上，与坐在左边位置的王匡说话。

    “公节。张霸祸乱汉室至此，我想要讨伐他。但势单力孤，现在曹操、袁绍都逃了出来，我想与他们联络，约定起兵讨伐张霸。”

    丁原一张脸上，尽是赤胆忠心，深呼吸了一口气后，他又对王匡说道：“但我还嫌兵马不足，现在河内平定。我想以公节为河内郡守，招募郡兵二万。”

    “如果大战一起，我可以出击。你可以守城。”

    王匡微微一愣，内心无比兴奋起来。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弯腰行礼道：“必肝脑涂地，不辜负丁公、汉室。”

    “辜负我没关系，但一定不能辜负汉室。”丁原摇了摇头，站起来走出了大门，按剑看向洛阳方向，他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与张霸，只有一人能够立在这天地之间。”

    “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群雄或强大，或开始强大，并互相联络，照应，约定，天下暗潮汹涌。

    一股强大的力量，试图掐灭张霸。

    张霸战略上轻视他们，战术上重视他们。

    但情况就是这个情况，张霸对剧本很清楚。从容安排文臣武将，加强防御，准备应变。

    他本人还是贪花好色，但最近开始养精蓄锐。

    因为他的勤勤恳恳，女人们都怀孕了。

    尤其是太后，孕吐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