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羽槿眼神微微涣散,随即一道庞大的虚影自他身后显现。
“这里可不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
一只巨大的火鸟,带着滚滚热浪冲去,对方见状,集全部之力口中念出一段急促的法咒,双手用力一挥,光芒闪烁,“轰”一声巨响——
冰火交织,能量的冲击造成周边人仰马翻,飞沙走石。
一阵混乱过后,之前刺杀的术师自知不敌岳帝,哪怕是一个虚影,他们借此遁逃,消失在了御花园内。
“陛下!”
宫廷侍卫、宫人与怔愣的秀男,全都朝虚影跪拜下来。
谢羽槿一向平静无波的眸子,此时燃烧着炽热的火焰,那眼神之中,仿佛宣告着一种锁定极强的占有欲,任何阻挡都将被这炽热的目光所焚毁。
虚影淡淡一瞥众人,一只手伸出,风起,衣摆在风中轻轻摇曳,透出的光芒勾勒出神秘的轮廓。
“不必追了,他们孤自有安排。”
“是。”
谢羽槿视线隐晦地掠过南宫玉与古月伽容。
南宫玉见到了徐山山,虽然并非真人,但他知道此次机会千载难逢,倘若错过他便再无入宫的机会了。
“陛下,陛下——我是南宫玉啊,陛下……”
他肌肉蓄力,猛地向前一冲,撞开了面前阻挡的人群,朝着虚影狂奔而去。
“拦下他!”
“陛下,徐山山,你答应过我的,我来找你了——陛下——”
他的衣衫在奔跑中被侍卫扯破,头发凌乱地飞舞着,但他毫不在意,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冲出去,冲出这一片绝境,寻得生机。
“谢少傅,留下他。”
空中落下一句浅淡的话语,虚影便化为烟尘消失了。
南宫玉动作一滞,他的呼吸急促而粗重,像是风箱在拼命扯拉扯,可是他的心,却终于稳稳地落下了。
他软坐在地上,任人围了过来,他没再害怕,而是偏着头,笑着,越笑越大声。
“呵呵……”
他仰起头,视线接触到谢羽槿垂落的视线,平静却又凶冷,让人不敢与之对视,仿佛多看一眼,灵魂都会被这股寒冷所吞噬。
“我赢了。”
南宫玉的眼神仿佛在表达着这三个字。
不远处的古月伽容一开始亦被南宫玉的癫狂孤注一掷所惊到,从疑惑、怔然到明晰,他恍然轻声道:“是他啊。”
那个……曾叫“徐山山”痴迷不已的小倌,可凭他的身份,他又是怎么混入秀男队伍当中的呢?
“明日便是殿选了,此番藏匿的术师已被揪出,私带不明物件的秀男本该按宫规矩处置,但陛下仁慈,令大罪化小,仅逐出宫,取消殿选资格。”
“而剩下的诸位,羽槿在此,愿诸位秀男,可以所行皆坦途,心想事成。”
谢羽槿面上笑着,眼神中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却有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威慑力。
秀男们唯唯诺诺应声,却根本不敢再抬头,只想赶紧结束这一切回归正途。
——
稍晚些时候,太皇太后召见了谢羽槿,她一掌拍在桌上,怒道:“谢羽槿,你好大的胆子,竟隐瞒着哀家如此重大的事情!”
谢羽槿行完礼后,方不慌不忙道:“太皇太后有话请直言。”
太皇太后眯眼:“如今整个民间与宫中皆在传,你嫉妒心使然,将曾与陛下有过婚约的男子尽数刷掉,叫他们连陛下的面都见不着,这些男子如今状告圣京宗正寺,已层层上报至哀家这里了!”
谢羽槿一听便猜到太皇太后所说的是哪些人了。
“太后是说他们去了宗正寺?”
“没错,他们状告你滥用职权,徇私作弊,排除异己……这事如果闹到陛下那里,哀家且看你怎么解释。”
谢羽槿却轻轻一笑:“陛下已知道了,但她并没有罪怪臣。”
“那她知不知道,这四人手中如今握着与她在民间的婚契告上了宗正寺,别人都以为陛下始乱终弃,况且他们以整个家族当嫁妆的诚意前来参加选秀,此事非同小可?”
太皇太后的问话让谢羽槿脸色一白,他不由得为自己辩驳:“可他们对陛下未必是真心,不过就是不甘陛下抛弃他们,他们如今只是后悔……”
“无论如何,这是由陛下作主的事情,谢少傅你逾越了本份了。”
谢羽槿此时也不想再继续与太皇太后争辩了,这事他必须在闹到陛下面前之前,先将其处理妥当。
“臣知道了。”
谢羽槿在离开延寿宫后,眸底阴翳一片。
“破釜沉舟……看来他们是非得将事情走绝了啊。”
——
在谢羽槿走后,徐山山才从太皇太后的偏殿步出。
太皇太后偏过头,笑道:“你倒是懂得怎么刺激一个人,便不害怕他狗急跳墙吗?”
徐山山挑了个位置坐下,她迎上太皇太后探知的目光,反问道:“你知道谢家这些年筹谋布置,是打算做什么吗?”
太皇太后思索了一下:“独揽大权?”
“你小看他们的野心了,你可知景国昌隆百年的气运是被谁破坏的?”徐山山似不必她回答,又缓缓说道:“忠犬的背叛,可远比外面豺狼虎豹更致命啊。”
太皇太后震惊了:“谢家能有这等大逆不道的想法?可他们谢家也有不少与皇族的姻亲,且谢羽槿与你,不,是大国师的不记名弟子,谁都知道他对大国师敬重尊崇,他怎么会背叛她?”
“七王作乱,其实早有征兆,而谢家一面忠君,一面与他们皆有密谋,他们如今所在的封地也是谢家一手安排的,甚至挑唆皇帝刻意瞒过神庙,这一切只为神不知鬼不觉地破坏景国的国运。”
太皇太后深深地看着她:“这件事情连你也不知道?”
徐山山沉默了片刻:“有人出手蒙蔽了天机,连我也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当中,即便当时知道了,估计也做不了什么。”
“大国师”时期的她,受到多方桎棝,行事束手束脚,远不似眼下自由。
“那现在呢?”她连忙追问。
“你知道我为何非要将玄师驱逐、打压,直到他们再也不敢在明路上行走吗?”
“为何?”
“这世道的一切皆有运,谢家与七王联手破坏的可不仅是景国皇室的运,更有景国的运,而这些术师所修又与国运、气运休戚相关,正所谓此消彼涨,景国近来天灾频发,战乱不休,这亦是缘由之一。”
太皇太后听后只觉浑身发寒,一种打心底里冒出的凉意叫她乱了神。
“我并非是一定要将他们赶尽杀绝,但我却不得不冒天下之大不韪,因为我要这天下信吾为尊,重建丧失的王权统治,将被毁噬的国运挽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