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丞相王邯在外求见。”
秦国皇宫内,正在后花园喂鱼的白弭缓缓将手中的饵料一把撒下,看着一瞬间鱼儿为了争抢食物而显露出的凶狠,他皱了皱眉头问道:“可知何事?”
“或许是与抚南王有关。”
“哼!”
白弭冷哼一声,吓得连同杨轩在内的一众宦官纷纷跪在地上求饶,“我家麒麟儿这是又做什么不合他心意之事了?”
白弭对于白易的宠爱非同一般,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儿子是自己的小儿子,更是因为他和自己性格最像,而不是像太子和先帝最像。
秦烈帝白羽或许是个称职的皇帝,但却并不是个称职的父亲,在白弭的记忆中只有这位父亲对自己的责骂和教训,完全没有一点温馨的画面。
即使是最后白羽即将归天前将白非提拔起来辅佐他,在白弭看来也不过是白羽的一种平衡朝堂的政治手段,因此他是打心底就讨厌自己的这位父亲,讨厌他的一切,也更加讨厌几乎是和白羽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太子白衍。
虽然自古立长不立幼,尤其是以丞相王邯为首的一派老臣都对太子赞赏有加。但是他偏偏就不喜欢太子,他要将最像自己的抚南王白易拉出来和太子一派打擂台,让整个秦国的人都看看到底谁才是最优秀的那个。
白弭知道这种事情只会消耗秦国的力量,但是他觉得一切他自己都能掌控得了,无论是白易胜还是白衍胜,最后一定都是他自己说了算。
“传丞相进来。”
“是。”
“臣王邯,见过陛下,愿陛下龙体安康。”
“丞相每日公务繁忙,比寡人更加应该注重身体。”白弭一脸微笑地看着王邯,丝毫不见刚才生气的样子。
“臣不敢当,为陛下,为先帝,为国家尽忠乃我为臣份内之事。”
王邯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抬起头来却见白弭正在逗弄着一旁挂在树枝上鸟笼里的小鸟,眉头不由皱了皱,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有丞相这等尽忠职守的老臣为我分忧,寡人无忧也。”
白弭瞥了一眼王邯,就他盯着自己,也没有觉得丝毫不妥,反而将鸟笼从树上取下来笑着说道:“有时候寡人倒是希望像丞相这样的能臣干吏能多一些,那寡人也能够早日完成先帝复兴秦国的大业。”
“陛下当勤于国事,勿忘先帝教导,而非在此玩乐。”
“此怎会是玩乐?此乃陶冶情操而,圣人还说学习累了要好好休息休息,这样才能提高效率。况且朝中能臣干吏如此之多,寡人不用操那么多心。对了,之前抚南王给寡人上奏折,说那个张闲在汉水大胜万隆国敌军。不愧是寡人的儿子,你看他推荐的这张闲,又是我大秦的柱石...”
“陛下...”王邯有些无奈地打断了白弭的自我陶醉,“前方传来急报,汉水太守张闲反叛,领兵一万威逼兴南郡...”
“够了!”
“咕咕!”小鸟不安地在鸟笼里四处窜动,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它的嘴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残破了一段,有鲜血从上面渗出。
“陛下~”
“他张闲...他张闲怎么敢!”
“砰!”鸟笼被狠狠地砸在地上,周围的宦官侍卫都被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只有王邯不卑不亢地站在原地目光直视着白弭,“陛下,为人君者,不应息怒于色,当以大事为重、”
“好!好!可是寡人忍不了!”
白弭狠狠地挥手,转身背对着王邯,沉默了许久才说出一句话。
“抚南王那里怎么做的?”
“抚南王向整个南州的将领发送了求援情报,现在所有没有守土之责的将领应该都带领军队赶往兴南城听候抚南王军令,毕竟抚南王有总督南州军事之职。”
王邯有些无奈,白弭赐予抚南王白易的权力太大,总督南州军事,即使他想要在这个时候做出安排也做不了,因此只能来请示白弭。
“好!寡人给他这个机会,要是打不赢,他就给寡人滚回来,好好得待在寡人身边,这辈子好好做一个闲散王爷。”
你这是让他做闲散王爷的意思吗?白弭不愿撤掉白易军事权力的做法在王邯的意料之中,说到底白弭这个皇帝还是不愿承认自己能力不如先帝,选出白易这个儿子一直以来想要争一口气,这是王邯等臣子看在眼里却无法替他‘分忧’的事情。
“冠军将军在前往南州的路上,想来有他在,汉水方面应该没有问题,臣最大的担忧是晋国。”
“卿的意思是晋国会对我国用兵?”
白弭被吓了一跳,此时他反应过来,张闲说到底是张成的侄子,而且又深得朝廷信任,如果没有极大的利益他是没有道理轻易叛变的。那能给他提供叛变秦国利益的对象,只可能是晋国。
“取舆图来,快!”白弭虽然有些喜欢耍小聪明,但是也不是一个草包,在舆图拿来的那一刻,他就将手指向了一个关键地点。
“元关守将是谁?”
“司易,司绍先。”王邯答道,同时心里有些无奈,自己这位陛下,连身为秦国最重要的永州门户的镇守将领都不清楚,想来真是有些可笑又可悲。
“司绍先...”白弭心里默默地回忆这个人的生平,时年四十岁,保秦郡人士,先帝在时启用的将领。为国镇守元关已经五年,官拜牙门将军,一家老小都在保定城。如果没有意外,他是不会轻易背叛朝廷的。
“元关守城士兵数量几何?”
“五千,去年冠军将军新练军士成型之后,臣又从其中调去一千,都是强弓手。”
“六千守军...”如果是在一般的时候,这个数量以元关的地形能够抗住五万以内的大军进攻,但是谁也不清楚这次张闲反叛会不会是晋国的阴谋,如果是的话,恐怕不会稳妥。
“臣和众官员已经商量,将整个永州的军事调动权力交给平北将军赵健,不再从其他州郡调动部队支援。”
平北将军赵健,当年晋国率军攻打永州之时,元关的守将,率五千士卒阻击由晋帝韦如率领的五万大军三十余日,给秦军争取了绝对充足的时间,后秦帝白羽率大军北上支援,最终打败韦如的军队,此战之后赵健被封为平北将军,坐镇永州。
赵健也可以说是秦国唯一在防守战中有过抗衡晋军攻打的高级将领。
“赵健手中的士卒够吗?”
白弭不是不相信赵健,只是永州地广人稀,整个永州境内并没有多少可调动的军队,因此才说元关的存在就是永州唯一的门锁。一旦门锁被冲坏了,那么谁也无法阻挡晋军南下。
“臣接到最新情报,赵国江州发生民变,近一半的州郡都有民众造反。若是这个时候晋国大军行动,不管是我们还是赵国都无法支援对方,只要其集中力量,有可能击败我们任何一国。”
王邯的话如大雪天的湖水一下子将白弭惊醒,这一系列的巧合说明这一切绝对不会只是巧合那么简单,他没有想到当前的形势已经到了如此危难的地步。
赵国自江州大疫之后,江州地区数年无法恢复元气。即使赵帝唐平已经几次削减江州赋税,但是江州的百姓依旧过得很苦。
秦国也是在江州起家的,白弭很清楚江州百姓骨子里带着一股横劲,如果真的生活不如意,为了活命他们什么事情都可能做的出来,民众造反或许只是最简单的选择。
白弭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意气用事,一旦国家没了,那么他这个皇帝也就做到头了。他可不愿意在晋帝韦如的治下做一个安乐到死的亡国之君。
“传朕命令,冠军将军常喻前往汉水前线接管南州军事主权。另外全国整军备战,加强各关隘防守力量,一切军事行动交由相府指挥。”
“陛下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