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有想到韦化竟然那么果断选择了退缩，要知道这位在年轻的时候可是以果断刚毅着称的，就连被他教导过的孟和都敢顶撞韦如，怎么反而韦化在面对韦兴的时候胆子那么小。

    明哲保身还是这老狐狸另有打算？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而没有了韦化这位太尉出声，丞相左丘贤也是已经‘乞求回乡养老’的状态，司徒何宗和尚书令孟具一时之间反而也不敢拒绝。

    就这样关‘进攻赵国军队’的命令就这样出了议事宫，向着方州进发。

    一出皇宫，韦向就将韦化邀请到了自己的马车上乘，而韦化也没有拒绝。

    韦向虽然在皇宫内选择了‘踢皮球’，但是他心里是十分不认同韦兴的出兵计划的。

    原本以为太尉韦化会选择拒绝，没想到这位竟然直接‘认怂’，这让其大跌眼镜，一上马车就毫不客气地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老太尉何故拒绝？先帝命我等为辅政大臣，太尉就是这样对待先帝的遗命？”

    “呵~你掌握黑牢台，对于这位陛下，你难道还不了解？”

    韦化没有因为韦向的冲动而生气，他只是选择淡淡地反问了韦向一句。

    “这...”

    韦向想起关于这位皇帝的一切情报，心底不由打了一个哆嗦，冷汗都顺着额头落了下来，半晌才小声说道：“那些传闻都是真的？先帝怎么会...怎么会选了他？”

    “先帝？老夫年岁大了，只想好好多活几年，这大晋国他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韦化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开口。他是韦兴的老师，自韦兴年幼之时他就在教导其知识，因此韦兴的性子如何，他是最清楚的。

    荒谬残暴，灭绝人伦！

    这就是在他看到韦兴所做的一切事情之后得出的结论，原本以为这一切都是韦兴心里出了问题，即时制止就能改变。

    但是他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韦兴做下那些事情竟然是韦如允许的，甚至很多都是韦如安排给韦兴的。

    韦如也疯了！

    这是韦化唯一的想法，他作为韦如的叔叔，几乎是看着韦如长大的。

    青年时的韦如虽然性格残忍霸道，但是从不曾做出违背伦理的事情。甚至因为早年韦如就展现出来远超常人的心智和才华，一度被认为是振兴韦家的不二人选，这一切随着他们这些韦家人跟着韦如建立庞大的晋帝国达到了巅峰。

    但是就在韦如称帝这个时期，他的性格就开始发生了变化。

    尤其是自永州之战战败之后，韦如没有在军事策略上寻找缺点，反而将心思全都放到了宗教迷信之上，三清教就是在这个时期进入韦如的视野。

    这三清教乃是原本前秦时期的国教，前秦末年，因为出了一位嗜好以‘孩童炼丹’的掌教而遭到整个天下的唾骂，全国各地教观更是被愤怒的百姓直接捣毁，一时间三清教成为人人喊打的存在。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位于当时秦国国都的三清教观并没有被朝廷给捣毁，只是将这位掌教处死之后，宣布让三清教封观，自此不再出世。

    这件事情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有传闻这位炼丹的掌教就是在替皇帝炼制‘长生不老丹药’。

    这种传闻在朝廷进行了一系列整顿之后开始消散不见，而三清教封观不过三十年，再次出世的消息也没有再引起天下的关注。

    韦如迷信上三清教，就是在永州之战之后，其迷恋程度远超普通信众，甚至在每年祭天仪式上都将这个布置交给三清教来处理，一时间三清教在神都风靡起来。

    皇帝信教是每个时代都会发生的事情，若是以某种对国家有利的教义来控制民众，那么也不失为一种有效的手段，只是韦如却并不是这样想的。

    韦化现在一闭上眼睛还能想起那日自己在太子宫中看到的景象，比之战场更为残酷，满嘴鲜血的韦兴更是一脸笑意，似乎根本就不觉得自己的动作是一种灭绝人伦的行为。

    而当韦化将这件事告诉韦如之时，后者告诉他，这是一种神仙赐予的方法，能让人通过吞食其他人的身体‘精华’强化自身，尤其是脑袋，这种培育方法能够让韦兴成为这个世界最聪明的人。

    这就是韦兴很多书籍，知识一学就会，一点就通的原因。

    而当韦化看到这一切的时候，韦如在韦兴身上已经这样做了近五年。

    若是年轻之时，说不定韦化就要叛出晋国，举兵还天下一个正义。

    但是韦化这个时候已经六十岁了，他没有几年好活了，而他的子嗣们加起来几百人，难道他要将这些子嗣全部拉到战争之中吗？

    他还记得自己最小的孙子才出生不到一个月，还在襁褓之中不会说话。

    韦化老了，他选择漠视这一切，他想要辞去官职回家颐养天年。

    但是不论是晋帝韦如还是太子韦兴都不允许他这样做，甚至韦如最后将他封为太尉，让他掌管整个晋国的军队调动。

    虽然很多时候都是韦如一人说了算，但是韦家这俩父子已经看出他心中没有雄心壮志，让他做未来韦兴手下的傀儡，无法阻挡韦兴关于军队的调动。

    韦如相信自己的儿子是天命之人，他还吃了那么多‘精华’，他一定能比自己厉害，能够统一整个天下。

    就算他不行，还有他的孙子，韦兴的儿子，从小就给他喂食‘精华’，好好培养的话，他一定能成为这世界最厉害的人。

    这些隐秘韦化没有选择告诉韦向，他迈着蹒跚的步伐下了马车，一人走回偌大的太尉府中，府门被重重地关上。

    外面，马车里的韦向心情是复杂的，他从情报里听闻韦化性格十分残暴，情绪不对就会杀人，就算是幼童也不曾放过。

    据黑牢台的探子传出的消息，光是他知道的死在太子府的人数就超过百余人，更不用说现在韦兴已经登基称帝，成为这天下的主人。

    ‘为什么太尉也好，先帝也好都那么看重韦兴？选择其他的皇子难道不行吗？’

    韦向想不通这其中的问题，但是他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有他所不清楚的秘密，如果不弄清楚，他恐怕今天无法安稳入睡。

    亥时未过，韦向身披黑色长袍出现在黑牢台之中，这是普通黑牢台人员所穿的黑色长袍，能够遮挡住脸庞，是为了防止黑牢台人员情报泄露的手段。

    想要探听情报，就要藏住自己的所有信息。

    这是黑牢台成立之时所奉行的宗旨，一直传承至今。除了黑牢台的负责人，所有旗下的探子都不知道出现在黑牢台总部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今天韦向为了探查情报，也是身披黑袍而来，不愿让皇帝这边知道自己今日来黑牢台的消息。

    毕竟黑牢台之中有一支秘密只为皇帝提供情报的队伍，就算是掌控黑牢台的韦向也不知道他们具体的身份，这也是韦向在接到任何情报都会选择上报的原因，皇帝也很快就会知道。

    “公元189年4月，韦兴出生...207年，晋帝韦如于永州元关战败，回到神都之后，于某日下午到三清观上香，遇观主...”

    黑暗之中烛火摇晃，整个黑牢台存放情报的房间，只有韦向一人在此查看过往的卷宗。

    他要将过往关于韦兴的情报全部翻看一遍，他觉得自己绝对漏掉了什么重要信息，这很可能是韦化‘支持’韦兴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