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确实能轻而易举。”

    祂很认同张素的话，一边点头，一边抬手指尖摩挲。

    “就像这样！”

    祂话音刚落，张素的眼前就浮现出末世冰封的景象。

    最先出现在雪地里的，是各种小动物。

    颤颤巍巍行走在苍茫的冰封大地上，饥饿和严寒，逐渐让这些小动物瘫倒在雪海中。

    不消片刻，雪地里就再也看不见它们的身躯。

    只有又陆续从四面八方冒出来的人类。

    从最初的相扶相持，到逐渐的争斗和贫瘠。

    文明在温饱的面前，也开始溃败消散。

    互相蚕食，杀戮，争夺……

    直至最后一个人类的身影，也在冰封中孤寂的倒下。

    整个冰封大地，才逐渐恢复静谧。

    张素就这么看着，仿佛走马灯一样的影像，站在与祂一样的视角时，才第一次这么深切的体会到，什么才是真正的上帝视角。

    而祂，只是淡漠的看着那一切生命的消逝，没有情绪也没有意外。

    就好像一个人类，看了一场没有悬念的电影一般淡然。

    直到大地上又开始出现一些未知生物，一些张素视野里从未见闻的物种，开始慢慢在冰封大地上行走。

    新的文明和战争，又好像历史重演般上场。

    碰撞和融合，逐渐又出现新的火种。

    张素不敢再往下看。

    因为这都不再是人类，而是从未出现过的新物种。

    重重呼出一口气，张素硬憋下生理不适。

    问祂，“你想创造新的世界，也确实有这个能力。可我还是觉得，毁灭人类，不是你出现在这里的初衷。你到底是谁？”

    被突然问到，祂波澜不惊的眼眸里，终于有了丝玩味。

    “哦？我这么明显的邀请，你看不出来吗？”

    “邀请？邀请什么？”

    “自然是和我一起创造新的完美世界，成为新的文明始祖。舍弃那些没有信仰的可怜人，他们只会成为你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舍弃？张素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

    “不可能！”张素一边否定，一边本能的身体后退，“你不是神！神明才不会有人性的贪念……”

    果然，祂是不懂畏惧的。

    人类面临的生死绝境，在祂的眼底，就是一场再正常不过的更迭。

    祂被张素拆穿，也不恼。

    轻轻挥动衣袖，虚无中就有无数的触手涌出。

    祂说，“我不懂什么贪念，既然你不像方蓓花那么听话，那我也没什么好跟你说的。”

    “什么？你跟方蓓花！”张素愕然，只知道海浪集团圈养那条大蛇，却没想到，竟是海浪集团的话事人，臣服这所谓的‘神’。

    “嗯，她也是我觉得特别的人类，只不过，她可比你明智的多。做我的信徒，可比跟随那些苟延残喘的蓝星文明，更容易成为侍神者。”

    显然，祂还有些想争取张素。

    却不料，张素就像是铁了心般的执着。

    “……你错了！我们不是没有信仰，而是信仰不再是祈求神明的怜悯。”

    “哦？那你们信仰谁的怜悯？”

    “谁的怜悯，都不是。”此刻的张素，不再姿态卑微的回避祂的眼神，而是饱含愤怒的吼道，“我们信仰自己的文明，信仰‘信仰的本身’，信仰一切不可能的有可能。

    我们的传承里，精卫可以填海，愚公可以移山。就算生存到了绝境，也不会哀求你那少得可怜的悲悯。因为我们自己，就是自己的信仰。”

    几乎是强撑着自己吼完这段话。

    张素用尽了仅剩的力气。

    虚弱的任凭自己瘫倒在祂的面前，整个人犹如被抽丝剥茧后的脆弱。

    怎么办呢？在祂的面前，自己渺小的就像尘埃。

    能非常有骨气的吼出这番话，她就已经是用尽全部的勇气。

    良久，张素都差点以为，祂已经离开。

    却在耳边听到祂淡漠的语调，“你确实很特别！”

    “可再特别，也改变不了我想要创世的决心。就像你想要和那群愚蠢的人类，一起守护你们的文明一样，我对新文明的诞生，也很执着。”

    张素有些不想说话了，只无力的苦笑着。

    当她知道一个相对这个世界，拥有绝对不可逆的力量存在。

    刚好，又无能为力这股力量的侵蚀。

    那瞬间的惊慌过后，就是无尽的低迷。

    明知人类的覆灭近在眼前，她却无能为力。

    这种感觉说不上惆怅，只能是深深的无力。

    她也很想留在蓝星，和最爱的人一起看尽春花秋月。

    一起享受认知中的美好。

    可当她重生回来后，发现一切都偏离了，并且越来越偏。

    偏到她越来越不认识这个世界。

    看出张素的沉默，祂倒是越说越来劲。

    “……你这样的表情，是什么情绪？我好像有些读不懂你的思绪了，这就是你们人性的复杂吗？快告诉我，这是怎么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人类！你说你要公平的对话，你怎么不问我问题了？”

    “这是你说的公平吗？和方蓓花教我的并不一样。”

    张素也不记得，就这么颓丧的听了祂啰嗦了多久。

    等到一阵昏昏欲睡来袭，她就这么诡异的睡了过去。

    只是睡着的同时，她似乎还听见了一直在她耳畔回荡的声音，“……我到底为何而来？你能帮我找到答案吗？方蓓花说，这里是我的家，可我怎么一点也不记得，家是这样的……”

    家是怎样的？

    张素在彻底陷入沉睡前，脑海里就记住了这句话。

    与此同时，闪身进入空间的魏知行，即便离开了威压的八楼，他还是一副不能从碾压中抽身的表情。

    鬼王霸负伤，也被打回空间。

    看到的，就只有魏知行痛苦的全身扭曲。

    整个空间，包括别墅区，她找不见张素的影子。

    顿时慌了神。

    因为她对神力的有所了解，实在太担心张素是被那黑衣少女带走了。

    别说是蓝星，就连她所在的时空，都没有谁能安然无恙从神明的手中回来。

    神明不懂微末的情感，更不会共情祂眼中的砂砾蝼蚁。

    好比神明是养宠的主人，张素就像是祂无意间挑中的宠物。

    施舍般的关照，只会是祂漫长生命中的某段一时兴起。

    等到祂烦了，觉得养宠无趣至极。

    张素就会被无情抹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