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魏知行和鬼王霸只觉一阵眩晕。

    三人就立马出现在一处陌生的走廊。

    只是还能确认，并没有离开明镜湖生物研究院的大楼。

    就是不能辨认，红色小鬼带他们到了大楼的第几层。

    这里四下无人，但走廊的两边都是隔间。

    隔间里，又都有活人的气息。

    红色小鬼此间，身上已经把空间里的符文都挂在了身上，乍一看，倒像是流光溢彩的符文，被祂当做了衣服穿在身上。

    每飘动一下，都有种仙风缥缈的味道。

    祂像是受到某种指引，小手一背，抵着圆圆的脑袋，就往前冲。

    魏知行和鬼王霸都只能尽量不跟丢。

    走廊很长，像是故意被修成这样的格式。

    由于跑的太快，耳旁嗖嗖的冷风划过，魏知行只感觉面颊皮肤都有些麻麻的刺痛感。

    自从进入修行期，他已经太久没被冷风刮痛过皮肤。

    眼下这熟悉的刺痛，无不在告诉他，那个化身黑衣少女的神，就在附近了。

    随着越来越靠近，鬼王霸口鼻都开始涌出殷红。

    这股强到像是只针对她的屏障，都快要将她灵丹碾碎。

    就在红色小鬼“架架，架啊”的指向一处半敞开的推拉门时，鬼王霸终于憋不住虚弱，眼前一红，直接从半空掉落。

    魏知行眼疾手快，将缩小版的‘张素’接住。

    这才看清，鬼王霸眼睛里也流出汩汩鲜血。

    没等他开口问，鬼王霸就自己解释道。

    “恐怕是那个祂，之前见过我出手，所以才设置了这道只针对我本体的屏障。为的，就是不想让我找到主人。”

    “这么一来，主人一定就在这里面……我，我能感应到，主人的气息。”

    鬼王霸说的没错，不止是她，就连魏知行也能感应到张素的所在。

    戒指和手镯本来就是同源。

    而今合为一体，他不就能和器灵一样，也能通过同源的感应，找到张素。

    红色小鬼头悬停在那门前，就是不再往前。

    魏知行这边也察觉出祂的迟疑。

    想必是那个黑衣少女的神十分厉害，就连这红色小鬼也畏惧。

    魏知行找了一处可以背靠的墙角，将鬼王霸轻轻放下。

    对那红色小鬼说，“烦请帮我照看一下鬼王，好吗？”

    一团赤红倒是很自然的点点头，“架哟！”

    没了鬼王霸的解释，魏知行听不懂祂在说什么。

    只当是这个小家伙同意了。

    然后，视线对上那扇半开的推拉门。

    魏知行什么都没多想，直直向门后走去……

    只是，门内什么都没有。

    空空如也的房间，甚至墙壁和地板上，都是斑驳的痕迹。

    张素的气息就在这里。

    他直觉不会弄错，可入目却什么都看不到。

    心下一急，魏知行又一次慌乱起来。

    那次张素被老旧小区的人带走，他就是这种慌乱的心情。

    末世这么久，他倒是见惯了生死。

    也不是有多怕张素真的死掉。

    就是舍不得张素受到丁点折磨和委屈。

    他对张素的爱，毋庸置疑。

    也正是因为爱进骨髓里，才不能忍张素受尽痛苦而死。

    当然，能不死，是他最大的期盼。

    因为和她约定好，只等这次找到谭教授，圆了潘潘生前的愿望。

    他们就找个没有异变兽的地方，好好生活。

    陪伴小银耳成长，带着他绕行蓝星。

    即便之前没空去看的风景，也要趁着小银耳没有长大，去好好开开眼界。

    “素素！”对着空气，魏知行沙哑的声音听着是那么悲戚。

    “你在这吗？素素，回答我。”

    “我们回家，你快出来好不好……”

    可回应他的，只有空房间里的回音。

    一种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过的失落感，突然疯狂滋生。

    魏知行眼眸都瞬间变得充血。

    遥远又熟悉的记忆，突然像是洪水猛兽般席卷而来。

    二十一年前。

    一个八岁的男孩，孤零零站在R市最繁华的商业街广场。

    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人潮，在他身边涌过。

    他麻木的看着每个走过他身边的人，认真的不敢放过任何一张有可能相似的脸庞。

    妈妈说，她就是去上个厕所。

    却去了整整三天，直到八岁的他，手里最后一袋薯片吃完。

    妈妈都没有回来。

    不好的预感来袭，男孩远比想象中的自己，更加淡定自若。

    好像妈妈丢掉自己，也只是他预料中的一个决定。

    没有谁，生来就是要为了谁牺牲自己的。

    他能理解妈妈。

    可毕竟是被抛弃，他就是还没那么快接受，自己真的被抛弃的事实。

    所以不停寻找着人流中，熟悉的面孔。

    说不定，妈妈回去后又觉得舍不得自己呢？

    所以，他不肯离开广场。

    忽然，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男孩身后响起，“知行？你在找什么？”

    男孩像是愣住般，面上讳莫如深。

    他都不记得，自己竟还认得出这个声音。

    以至于转身时，他都陌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对待那个声音。

    “你怎么了？”见男孩没有及时回头，这个声音又急切了几分。

    快步走上前，拉住男孩细小的胳膊。

    “妈妈后悔了，是妈妈对不起你，你能原谅妈妈吗？”

    男孩没有说话，只定定的看着这张出现过无数次，却一次比一次模糊的脸。

    她还是那么年轻，只是比记忆中，更疲惫和更忧郁。

    好像从不曾认真回忆过，她原来也过得很累。

    男孩突然就笑了。

    笑得释然，也笑得有些自怨自艾。

    明明是略带哽咽的鼻音，说出口，却是低沉的嗓音。

    “我早就原谅你了，其实离开你，我过得比你们更好。你就不该再出现在我梦里，你知道的，我恨你啊！”

    女人的脸色变了又变，想说‘这不是梦’，话却哽在喉间，像是突然卡壳般吐不出来。

    就当男孩拨开她捏住胳膊的手时，女人一个没来由的踉跄，整个身子往后栽倒下去。

    “啊！知行，快扶住妈妈。”

    男孩本能的抬了抬手，伸到半路，又机械的撤回身侧。

    “你从来不屑在我面前这样的，看我就像看下水道里的老鼠一般憎恶。我要是伸手扶了你，你确定不会又像以前那样，诬陷我伤害你？”

    女人这次是真的怒了。

    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手却指着男孩的脸。

    “你永远都是这么令人讨厌，即便是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