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颖看着顾浔坐在马背上的背影,只觉得有一股寒意在全身蔓延。
她清楚的看到这个少年郎先前杀人,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人命在他的眼里,好似一文不值。
可是想到他故意避开百姓村庄,生怕给无辜百姓招惹麻烦,这人命在他那里好似也很值钱。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姜颖看着地上的尸体,有些恶心想吐,急忙翻身上马追上顾浔。
“你不买马,是不是早就算准了这些人会动手。”
顾浔没有回答姜颖的话,姜颖接着问道:
“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个说书先生是匪寇。”
顾浔依旧没有回答,姜颖继续问道: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次顾浔没有在闭口不答。
“他的虎口满是老茧,说书人是不会有这种老茧的。”
“还有接受打赏之时,他的目光一直在游曳,像是饥饿了许久的狼在寻找食物。”
“还有我们离开客栈之时,身后一直有人盯梢。”
姜颖满脸震惊的看着顾浔,一脸不可思议。
“你为什么观察的如此细致?”
顾浔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
‘“习惯。”
“一个杀手的习惯。”
姜颖哦了一声,点点头,弱弱的问了一句。
“像你这样的杀手,是不是很累?”
顾浔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了一句:
“江湖同样有白天和黑夜,光明与黑暗并存,即使是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
一入江湖深似海,不然哪里来的那多老一辈,金盆洗手,退出江湖。
初入江湖之时还是少年郎,出江湖之时已然白发苍。
只是真正能从少年郎走到满头白发的有几人?
从顾浔这里,姜颖看到的好似只有一个黑暗的江湖。
可事实是许多人都说江湖好,都在向往江湖。
“江湖真的有这般不堪吗?”
顾浔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江湖很好。”
姜颖越发不懂了,这家伙先前还在说江湖太过黑暗,现在怎么又说江湖很好?
“你的话是不是有点前后矛盾?”
顾浔轻轻摇头,并非自己的话前后矛盾,而是姜颖 听不出话中的意思。
“江湖很好,不堪的是人心。”
姜颖若有所思,自己会落得这般境地,好似也是太过相信于人。
若是没有去天下山庄,而是直接按照祖训,去往祖巫山,或许老乌龟便不会死。
想到老乌龟的死,她的脸色便似枯萎的花朵,再也见不到一丝活力。
三天后,两人终于抵达了青山城。
作为神农架外围,最后一座城池,这里已经挤满了江湖客。
原本算不上繁华的青山城,此刻已经人山人海,物价也随着成倍翻涨。
五钱银子一晚的客栈,五两银子都未必能买到。
甚至城内许多民房都被雇去。
客栈外,姜颖叫住准备进去的顾浔,小声开口道:
“你能不能借我二十两银子?”
这句话她已经从昨晚酝酿到现在了,若不是兜里实在掏不出半个子,她也不好意开口。
她似乎理解为何半文钱能难倒英雄汉了,这开口借钱,实在是太折面子了。
“我一定会还的。”
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她又急忙补上一句。
“借二十两,还三十两,一年之内还清。”
离开青霞镇之时,她还有一百余两银子,没有想到银子这般不经花。
细细想来,十两银子以上的东西她都没买,可银子还是不知不觉的没了。
顾浔早就算准了会是这般情形,所以在青霞镇时才提出要各用各的钱。
“若是我不借呢?”
“我........”
姜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作答 。
好似别人不借,也在情理之中。
出门在外,喝口热水都要钱,此刻她眼中浮现一丝迷茫。
“我一定会.......”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顾浔便丢给她一串铜钱。
“二十两银子没有,一百文铜钱 要不要?”
姜颖脸色微微一变,不过想了想,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好似他能借钱的也只有顾浔 。
一百文便一百文吧,总比分文不占身的好。
感受着手里一百文钱的重量,姜颖向顾浔投去感激的目光。
“谢谢。”
她是江湖小白没错,但不是那种能理所当然接受他人好处之人。
无论顾浔借多少钱给他,对于她来说都是援手之恩。
顾浔只是在客栈外看了一眼,便直接离开,十两银子一晚,他可不想当冤大头。
姜颖看着将晚的天色,再看看客栈门口标明的十两银子一晚,好像也没有那般贵。
不过当她想起自己手里的借来的一百文铜钱之时,立刻觉得这价格,简直是天价。
最后,顾浔二人敲开一户百姓家的大门。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人,头上还戴着白花,像是在给某人守孝。
双眼通红的她显然是前来开门的间隙方才擦干脸上的泪水,说话时鼻子都还有些囔。
“不知二位公子深夜到访何事?”
顾浔脸上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慌忙道:
“这位嫂子不好意思,我敲错门了。”
姜颖一脸不解,两人敲了这么多门,好不容才敲开一家,怎么会是敲错门呢。
现在已经夜深,若是在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便只能真的露宿街头了。
“我们是来借宿的。”
姜颖插了一句,顾浔一个白眼扫过去,气势凶恶,吓得姜颖缩了缩脑袋。
小妇人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自是知道顾浔在忌讳什么,心中流过一道暖流。
寡妇门前是非多,有这样觉悟之人,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人。
何况现在天色已晚,左邻右舍都十分忌讳这些来往的江湖中人,想要敲开门,很难。
“两位公子若是不忌讳家中亡夫,就暂且在此落脚一晚。”
小妇人话都这样说了,顾浔也不好在扭扭捏捏,此刻拒绝,反倒是有些小家子气了。
“那就叨扰了。”
小妇人领着二人进了门,小院之中依旧挂着白灯笼,敞开的堂屋门内,立着一块牌位。
顾浔没有在小院之中停留,急忙上前,对着牌位拜了拜。
拜过之后,顾浔退回小院之中,小妇人给两人泡了一杯热茶。
顾浔主动开口问道:
“不知大哥遭何难,为何年纪轻轻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