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餐吧。
热烘烘的暖黄光下，错落有致的灯带点缀出缤纷的冬日色彩。万圣已过，临近深冬，店里的装潢愈发精致温暖起来。
快到打烊时间，甘甜窝在操作台后面跟吴尤擦洗杯子。正在说笑，肩膀被人拍了拍，前台八卦地看向甘甜，“外面那个，是找你的吗？”
甘甜循着她的视线看向外面，萧瑟寒风里，段迎潇站在门口一棵叶子落尽、满是枯枝的不知名树下，黑黯的眼眨也不眨地看向里面，正对她的方向。
他今天和往日好像略有些不同，但具体说不上来，只是好像眉眼更冷峻，看起来更让人挪不开眼。
甘甜下意识往店里看了一眼，已经没什么客人，零星的几桌也已到散场的时刻。她不确定段迎潇找的是不是自己，挑眉露出一个疑问的表情。
段迎潇抬手，对她点头示意了一下。
还真是找她。
距离下班还有六分钟，她本想等六分钟后再去跟段迎潇说话，但一想到林木杨下班会准时送他，又担心两人碰到。
犹豫之际，吴尤伸手扯掉她的围裙，“去。”
“谢谢姐姐。”
甘甜给她抛了个飞吻，一溜烟窜出操作间，跑了出去。
一出门，被寒风冻得打了个哆嗦。
段迎潇眉心蹙起，也不跟她废话，拉开玻璃门又把她塞回去，“没穿外套，进屋去——我来接你下班，下班了再说。”
他来接她下班？甘甜想摇头，但看段迎潇一副有话要说的表情，拒绝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点头，头发被风吹得贴在脸上，开口也很艰难，“你别站在门口，太冷了，前面有个便利店，你在那里等我，我下班去找你。”
段迎潇点头，松开抵着玻璃门的手，玻璃门在他们眼前缓慢地关闭，将他和甘甜隔开，耳边“欢迎光临”的声音一直在响。
他往前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看到屋里的甘甜没有回到操作间，卖力地往二楼跑去。
段迎潇没放在心上，他没来过这家店，对室内的布局一无所知，以为她是去到换衣间。收回视线，抬腿往街角亮着灯的便利店走去。
“老板。”
甘甜一口气跑到二楼，气喘吁吁地喊林木杨。在店里，她与他之间没有那些因为没有血缘所以喊出口会显得暧昧不清的称呼，她一直像其他人一样尊敬地叫他老板。
林木杨背对着她，听到动静背过身来，深邃的眼里夹杂一点疑惑。
甘甜这才看清林木杨在打电话。
难怪一个人在楼上待了这么久。
她充满歉意地往后退了一步，准备等他打完电话再过来，但林木杨制止了她，他问她有什么事。
“我临时有一点事情，”甘甜看向他耳边的手机，心想就这么说，真的不要紧吗？停顿两秒后继续说下去，“等会儿不麻烦您送我了，我有朋友一起。”
林木杨忽略掉听筒里，江序在甘甜这一句话说完之后发出的调侃的怪叫，他在喋喋不休地询问是谁是谁是谁 。
林木杨微微拿远手机，面不改色：“凌晨有事情？”
“凌晨为什么不能有事情？”
甘甜黑白分明的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好像听不懂他到底在询问什么。
林木杨浅笑，叹息道：“当然可以有事情，只是担心你的安全，没忍住多问了一句。”他停顿两秒，“是我越界。”
甘甜眼里闪过一抹笑意，不知道为什么，她就知道林木杨会这么答。
“以老板的身份越界，还是——嗯？”
她把叔叔两个字咽回肚子里，但她和林木杨都知道她省略的称呼是什么，除了林木杨电话那边的江序。
聚餐结束他才想到甘甜的事情忘记说了，马上又要到交租日，他不得不冒着被骂的风险，赶在那之前把所有的事情交待清楚。
没想到会撞见舅舅的隐私，他似乎在跟他未来舅妈调情？什么老板、员工之类的，办公室恋情？
他舅舅真会玩。
林木杨笑意不变，“看你怎么想，如果是我冒犯到了你，当然以你的标准为第一准则。”
甘甜失笑，老男人果然滴水不漏。她看了眼墙上金属猫头鹰的大挂钟，时针已经指向十一点。
她小手一挥，不打算再这个问题上与他多纠结，转头走人：“老板再见。”
总之在这个店里，他只是老板，她也只是员工。
林木杨在她身后淡淡开口：“明天见。”
“谁呀？谁今天不用你送？舅舅，你是谈恋爱了吗？”
电话那头，江序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他从来没听过舅舅跟谁这么说过话，简直是太意外了。
虽然只有短短几句，但两人一来一回，听得他的耳根都热起来。
这就是熟男熟女的相处方式？
林木杨面对外甥，表情和语气都冷了下来，“员工。你的事情还没说完，他被骗了，你给他改成了月租房的形式，然后呢？”
“员工？员工现在还需要老板接送上下班吗？舅舅，这正常吗？”江序说。
林木杨揉揉突突跳动的眉心，“聊正事。”
江序沉默两秒，“舅舅，你可能不知道，你现在语气很差，听起来不像是能聊正事的。”
林木杨：“我是被你弄得心烦，先斩后奏把人留了下来，合同也没签。现在不管是补签合同还是再沟通其他事情都很麻烦。他之后如果交不出房租，我赶他倒显得我不近人情。”
“……”江序的气焰弱下去不少，“我是看她可怜，她也是受害者，那天我要是真的赶她出去了，那她不就要露宿街头了吗？”
林木杨冷嗤：“成语这个时候倒是会用了。”
江序：“我有好好学中文的。”
林木杨揉揉眉心，“我会联系一下国内的朋友帮忙查一下骗他那个人的信息，看能不能帮忙把钱追回来。房租是小事，但你们只是普通的同学，确定要这么帮忙吗？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你也清楚，我是担心未来扯不清楚。”
江序声音扬起来，“她不会这样的，舅舅你放心。”
林木杨“嗯”一声，忍不住确认：“是男生对吧？”
“……”江序点头，“当然，怎么能跟女生同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