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早点问啊。”
朱导咽了下口水,擦了擦嘴角,转身钻进了小屋。
此时,东方新正忙着准备下一道菜——淮扬三套鸭。
何谓三套鸭?
就是一只鸭子套进另一只鸭子体内,再共同套入第三只鸭子中。
所需食材分别为家鸭、野鸭和鸽子。
首先,厨师要将这三种禽类去内脏去骨,体型最小的鸽子被置于野鸭腹中,而比家鸭小一号的野鸭,则填入家鸭腹中。
这便是三套鸭。
但市面上很少出售野鸭,特别是在横门这样的小地方,这样的冷门食材更为罕见。
但这可不是违法的吃食,因为人工养的野鸭子,吃起来是没问题的。
只有那种绿头鸭,国家不让逮,才是受法律保护的。
赵小河这次跑菜市,没弄到人工养的野鸭,就拎了点家鸭和鸽子回来。
所以东方新琢磨着,把三套鸭的计划调整成双套鸭。
材料不够手艺来凑,这事儿也不算啥难题。
正这时候,朱导演掀起门帘子迈了进来。
嘴角挂着哈喇子,明显是被赵小河那碗炒干丝馋得不轻。
“东方师傅,你……做饭呢?这是啥玩意儿,闻着太香了。”
东方新手里捏着鸭子,愣了愣:“我刚清理鸭肠子,你就喊香?你和小河哥的口味挺像啊。”
朱导演一愣:“我不是说鸭子,我是说那大煮干丝呢。”
“名字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啥东西?”
“这不是客气客气嘛……”
东方新抬眼瞅了瞅他:“锅里还有,自己盛去。”
朱导演一听,立刻竖起大拇指,这东方师傅的情商,真不是盖的!
他拿起勺子给自己满满盛了一碗,边吸溜边踱到灶台前。
刚出锅的大煮干丝烫得很,直接喝能烫掉一层皮。
也就赵小河那样皮糙肉厚的能扛得住。
于是朱导演没敢直接喝,沿着碗边小口品着味儿。
“东方师傅,过几天我们剧组放假,小河应该跟你说过了吧?”
“嗯,我知道了。”
朱导演凑近碗边,悄悄说:“我想放假最后那天整一桌年夜饭,你觉得咋样?”
东方新抬头望向他:“行,私人活儿,五道菜八万。”
“别呀,过年呢,这么喜庆的事儿,能给打个折不?”
上次京都影视城那二百万,吓得朱导演赶紧讨价还价。
东方新正忙活着套鸭子,抬头瞥了他一眼。
“想打几折?”
“五折!”
东方新微蹙眉头:“你也太狠了。”
朱导演抿了抿嘴:“要么六折?咱俩合作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你多优惠点呗。”
“多少人吃?”
“全组的。”
东方新听了,心里有点活动了。
《遮天》剧组一百来号人呢。
要是淮扬菜、湘菜上齐了,一人一道好评,说不定直接能再冲一个菜系的排名。
对他而言,钱反而是其次,刷好评才是关键。
“行,那就六折吧。”
见东方新答应得这么爽快,朱导演心里有点不得劲儿。
妈呀,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坚持五折。
过程这么简单,总觉得亏大发了!
不过六折就六折吧。
有折扣总比没折扣强。
《长歌行》杀青宴那会儿,他可是花了快两百万。
那时候要有折扣,也~不至于花那么多。
朱导演暗暗宽慰自己,开始在一旁看东方新做菜。
三套鸭,也是极考验刀工的一道名菜。
算是淮扬十绝中的最后一道。
因为给鸭子、鸽子去骨时,得保证食材外形完整无缺。
去骨的第一步,要用片刀从鸭脖子后方开个口。
口子大约三到五厘米左右。
然后换成薄刃刀,刀尖紧贴骨头,把所有关节从肉里剔出来。
这个过程中,每一刀都得精细异常。
动作既要灵活快捷,又要小心谨慎。
一旦鸭皮被划破或戳穿,整个食材就报废了。
特别是贴近胸骨那层皮,又薄又紧,稍不留神就破了。
这种严格的要求,正是这道菜的难点所在。
不过经过身体强化后,东方新的视力已达到极细微的水平。
所以这种操作要求对他来说并不困难。
整个去骨过程,要经历敲、剃、切三道工序。
刀背、刀尖和刀刃轮番上场。
能做这道菜的厨师,别的不敢夸,刀工绝对是顶级的。
去骨后,将鸭子从尾部往外翻。
让里面朝外,皮朝里。
接着用开水烫一烫,让食材初步定型,同时去除部分腥味。
这一步对鸭肉料理至关重要。
因为鸭子自带的腥味中略带酸意,不处理好会影响整体口感。
等到冲洗完,东方新将鸽子塞进鸭腹,用竹签封好尾部,码入砂锅里。
再添上花雕酒、葱段、姜片,加水没过鸭身。
待水开后,用漏勺撇去浮沫。
再加火腿、笋片和细盐,盖上盖子,小火慢炖。
咔哒——东方新盖好盖子,洗洗手,准备泡茶。
一转身,见朱导演还盯着砂锅,一脸呆愣。
“你咋还不走?”
“哎?”
朱导没忍住,应了一声,随后就情不自禁深吸了一口气。
刚才瞧着东方新料理鸭子的那过程,感觉就像是在观赏一位雕塑大师精心雕琢一件艺术珍品。
过程如行云流水,动作细腻至极,不论是切割还是剔除,都令人连连惊叹。
弄得他自己也沉浸其中,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直到东方新开口,思绪才勉强回归现实。
“你说啥呢?”
“我说你怎么还站这儿呢?”
朱导指了指锅里的鸭子:“这玩意儿我还没尝过呢。”
东方新一脸疑惑:“????”
“咋了?”
“谁说让你吃鸭子了?”
“我自己馋了不行啊。”
东方新指向前面:“那松鼠鳜鱼试过了没?”
朱导拼命点头:“刚尝了一口,绝了!”
“那就得了,三道菜你尝了俩,还想咋的?”
“嗯……尝尝又不妨碍你做菜,我就边上等等,对吧?”
正说着,赵小河端着碗进来了,眼神锐利地瞅了他一眼。
这家伙,真是个难缠的导演,不仅占着茅坑不拉屎,脸皮还贼厚,撵都撵不走。
“导演,你下午没戏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