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他自爆身份的时候起云九倾就只顾着骂人,根本没有说什么。
而且云九倾骂人的那些话也的确不怎么好听,可谢辞渊就像是没感受到云九倾发自内心的攻击性似的,抱着云九倾哄孩子似的哄着她。
向来跟个刺猬一样,谁靠近就扎谁的云九倾这一次却没有太过激烈的抵触谢辞渊的怀抱。
微弱的可以忽视的挣扎在谢辞渊的坚持下渐渐停止,谢辞渊也不说话,既那么抱着她等她冷静下来。
直到感受到云九倾不再激动后他复又开口,“对不起倾倾,我吓到你了。”
云九倾对他的道歉不接受也不拒绝,只是从他怀里退出来,拧眉道:“你大半夜的瞎晃悠什么呢?
自己睡不着就让别人也睡不着,我怎么不知道你宴王何时有了这种幼稚又无聊的毛病了?”
她其实并没有被吓到,只是实在是不喜欢那种半梦半醒间被人盯着的感觉。
这会儿平复了情绪以后就就开始本能的猜测谢辞渊为什么会到她这儿来?
心里还在思索是不是白天的事情他又有了什么新的想法,就听谢辞渊闷声道:“颜恕是谁?”
那声音囫囵地吐出来,好像别人捂着他的嘴不让他说是的,云九倾无感那么灵的人都没听明白,不由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第二次开口,谢辞渊好像已经把脸皮修炼好了,字正腔圆道:“我说,颜恕是谁,为什么你会知道他衣服的尺码,为什么在九天寨这种地方,他还能有蜀锦的长衫穿?”
他知道云九倾在离开北荒的这几个月内一直在飞快的扩张力量,招兵买马。
所以当云九倾吩咐林沉歌安排玄烈他们去换衣服的时候他并没有多想。
行军多年,他幼时养成的那点洁癖早就被各种复杂的行军环境磋磨没了,必要的时候让他穿别人的衣服他并不介意。
可当林沉歌将衣服拿给他的时候他却发现情况不对劲了。
林沉歌给玄烈他们拿的都是门口守卫们穿的那种衣服,和寻常习武之人练功时穿的衣服别无二致。
可拿给他的却是一身上好的蜀锦所制的长衫。
林沉歌还特地向他解释,“王爷,这衣服虽是九爷命人给颜先生制的,但颜先生还没来得及穿,衣服从里到外都是新的,您且放心穿。”
一个身在九天寨,却让云九倾亲自叮嘱人给他制衣的人一下子令谢辞渊那关乎云九倾就容易紧绷的弦拉到了极致。
直到衣服上身,他才发现那衣服肩膀处紧了一些,衣摆也稍微有点短。
这再一次证明这衣服的主人,不是他。
之前为了避免惹得云九倾不悦,他并没有过度了解鹰嘴岭和鹰巢那些人的情况。
如今却是为了一个名字辗转反侧到难以入睡,熬至后半夜,还是忍不住跑到了云九倾屋里。
还没想好怎么问出口,却先将云九倾吓醒,还差点挨了一刀。
被云九倾连珠炮似的攻击的时候谢辞渊其实已经做好了将心头那点酸意压下去,不再询问的准备了,谁知云九倾却又主动提起。
于是,那个在喉间几次溜出来有咽回去的问题终于还是清清楚楚地钻进了云九倾耳朵里。
云九倾都愣住了,“颜恕就是我从鹰巢带回来的一个下属啊,你纠结半夜就是在想这个?”
见云九倾只是狐疑,并不生气,谢辞渊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只是下属的话,为什么其他人都穿那丑兮兮的训练服,却唯独给他做蜀锦的长衫?
这不还是说明你对他不一样?”
云九倾炸毛的时候谢辞渊心虚的厉害,心里再酸涩也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
这会儿云九倾情绪恢复了,他就有点儿触底反弹了。
发现云九倾对两人之间的感情和状况并不是他自己一般敏感,他也不失落,就一点点的教云九倾意识到他们之间的感情跟云九倾和其他人的交情是不一样的。
有点像是在教一个小孩子学会跟自己家人和外人相处的感觉,谢辞渊却怡然自得。
云九倾还是纯纯的大直女一枚,谢辞渊都快酸成一颗柠檬精了,她还在那儿一本正经地解释,“颜恕是琅琊颜氏的嫡长孙,在天下读书人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他注定要回到颜氏去,我辛苦培养他这么久,当然要让他人尽其才了。
我这九天寨那么多人都求知若渴呢,他要走,总得给我留几个说得过去的夫子吧?”
谢辞渊听得直咂舌,“我听玄烈之前回来说你把第一批带出来的几个人撒出去拉队伍了,这个颜恕拉的,该不会是文臣队伍吧?”
事到如今,谢辞渊已然相信云九倾就是在努力地建造一个属于她自己的王国。
军队方面云九倾是强项,做生意搞经营她虽然不会操作但会出主意。
唯独文官这方面她好像没什么主意,可却运气极好的遇到了一个颜恕。
虽然谢辞渊依然觉得云九倾给颜恕做衣服这事儿他很不乐意,却不得不承认,云九倾的运气的确好到令人羡慕。
“就是这样要让他建立我自己的文官队伍啊!”
云九倾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偌大的穆勒川,总要有人治理的。
我不可能永远待在九天寨当个救火队长,培养更多能解决实际问题的官员是我一早就想做的事情了,刚好有这么个人可以助我事半功倍,我何乐而不为呢?”
谢辞渊只觉得云九倾整个人都在发光,大手不自觉的摸了摸云九倾的发顶,“北荒九部趋于稳定,官员队伍也在建中。
现有的人才方面,我可能帮不了你什么,不过,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们合办一个学院,共享师资力量?”
谢辞渊到底是先帝着重培养了二十年的当朝王爷,他在善州宴王的位置还没坐稳,帖子发出去,邀请来的各方名士却不少。
早在今年上元节时善州官学便已经开张,谢辞渊的速度虽然比云九倾慢了许多,可北荒的恢复与建设却早已经步入正轨了。
除了心疼云九倾的辛苦之外,他也想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帮一把云九倾。
后者明显心动,却是眉头紧皱着摇了摇头,“不妥。
北荒和穆勒川相距甚远,我们合办学院,不管学院选址在何处,学子们一年都只顾着赶路了。
还是各干各的吧,慢归慢了点儿,大家都不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