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得叹口气，现在看新闻都看得有些麻木了，要是不过亿，都会觉得不正常........

    他接着道：“其实吧，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和这样的人有什么交集！他是我唯一临时起意，且并没有周密的计划就动手的个例！因为什么呢，因为有一次我游方的时候，你知道的，在这个国度，一身道袍会有很多的优待以及看重，我到了一个小山村，找了一户人家讨水喝，一个大姐很和善的给我烧开水，还给我烙饼........”

    “烙饼的间隙啊，她问我，神仙们都死了吗？我很好奇，什么事让她有了如此论断！她就跟我讲啊，她说这辈子命很苦。结婚五年老公被病魔带走了，她一个人把唯一的女儿含辛茹苦的养大，女儿很争气！考上了一个很好的大学，还找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也很懂事，每个月的工资都打回来孝顺妈妈！二十多年的辛苦心酸似乎终于苦尽甘来........”

    “可惜的是，好日子持续了还不到一年，她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说是女儿自杀了，让她去领骨灰.........”

    说到了这里，易青山居然长叹了一口气，“我就坐在门口，看到了墙壁上满满的奖状，还有她女儿的遗像，长得很漂亮.......只是上面落满了灰尘.........”

    “大姐说到那里的时候，已经哭得泣不成声........我没有安慰，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等着，等大姐的悲伤告一段落。她又接着告诉我，她女儿出事之前，就曾经不止一次跟她说，她的领导想要霸占她，已经好几次了，她说向上面反映也没有用，她说她想辞职换个工作.........她说她去料理后事的时候，她女儿曾经的一个同事，偷偷告诉她，她女儿不是跳楼的........”

    “她也觉得她女儿不可能自杀，她去的时候，女儿都已经被火化了.......而她就是个农村来的小老太太，什么也干不了........”

    “大街说到这里的时候，眼泪又开始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拿着一个手机，跟我说，这是她女儿第一个月工资给她买的，里面有很多她女儿的照片，可是她没用.........”

    易青山说到这里，嗤笑了一声，“我这个人吧，杀的都是大奸大恶！只不过是为了自己好接受点！其实我最根本的目的还是搞钱！你懂的！对于这样的人间疾苦，我是可以做到视而不见的！可是大姐又问我，道长啊，死了是不是可以见到神仙们，去找他们申冤啊？？”

    .........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可是喝了她烧的水，吃了她烙的饼。我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为了能给你女儿报仇，你愿意死........?”

    “道长啊，你能给我女儿报仇吗？我现在就可以死给你看........”

    “千古艰难唯一死！我的枪下只有求饶，只有拼命想活着的人！我从未见过悍不畏死的人！大姐说的话，我是不信的！继续鬼使神差的点点头.......”

    他有些癔怔的看着我，“江游，你我这样的人，不会有那样的感觉的！因为我们从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对吧？”

    我点点头，“对！”

    “可是，无数的苦命人，他们在遭遇不公，欺辱的时候，他们很清楚自己的无能，所以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话里.......所以，大姐毫不犹豫的拿出了麻绳，挂在了房梁上，搬过凳子站在上面给麻绳打结，脑袋还不犹豫的伸了进去........”

    “我没有阻拦........她其实早就不想苟活了，毕竟在神话里，她可以去那个世界见到她懂事的女儿，她可以在那个世界找到地方诉苦申冤.......我的出现，我的那身道袍，甚至我鬼使神差的点头，给了她最好的理由！因为她终于可以为她女儿做点什么了.......”

    “大姐最后看着我说，道长啊，出家人不打诳语的........说完，还生怕我反悔一样，笑容满面的踢翻了凳子.......”

    我听得是有些震撼！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我的脑海里似乎浮现起一个慈祥的大娘，满是沟壑的脸，满是喜悦的眼神，高高兴兴的赴死.......

    。。。。。。

    易青山惨笑一声，“那一天吧，山沟里的太阳暖和！大姐的尸体冰冷.......你说我有没有人性？不多！在我看来，人性里的那些闪光点，比如什么善良啊，正义啊，都是累赘！可是不代表这样的闪光点完全泯灭.........我穿着道袍，我有度牒，我是出家人，出家人不打诳语的..........”

    他又长叹了一口气，“临走的时候，我拿走了她女儿第一个月工资给她买的手机，还有她漂亮女儿落满灰尘的遗照.........通过她女儿微信的朋友圈，我找到了她工作的单位，找到了杀了他是领导.........绑了他去翠屏山，拿出了那张落满灰尘的遗照，那个家伙惶恐的表情说明了一切，于是没什么可气的，就像你对我那般，一番折磨，他什么都交待了........有时候吧，我就忍不住的想啊，我肯定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卑劣，最残忍的人........后来吧，我又带着那个姑娘的遗像回到了太行山上的邢家村，那个姑娘真的很漂亮，哪怕是黑白照.......可惜啊，她遭遇的那些又是那么肮脏.........”

    我又重新回到了椅子上坐了下来，有些复杂的看着他，不由得想起了我在遭遇的，如果我的父亲没有我这个儿子呢？是不是也会一样申冤无门呢？

    我并不敢这么深想......这样的人死不死，冤不冤我一点也不在意，所以也就懒得冲摄像头喊，问他们听清楚没有.........

    易青山的表达欲很强，“我得重申，我不是给自己狡辩！我只是在讲故事！讲一个无视阶层，无视特权，无视规则的家伙的故事！为什么是你？不就是因为我们是一样的家伙么？你对我的手段，和我惯用的手段，到最后不都是想要个结果正义！所以，我的故事你最有资格听，而且一定会共鸣.......”

    他说的并没有错，确实我们要的都是结果正义，我们都觉得程序正义无望。所以遇事，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结果正义........

    我摇摇头，“我眼里有无辜，我心里有尺度！不像你，百无禁忌，无差别杀戮！”

    他笑出声来，“哈哈，是啊！所以你还可以安稳的坐在那听我讲故事，而我就只能等死了........但是有一点你要知道，完全放不开的你，一次都不能败！！！”

    我点点头，“那倒是！确实是一次都不能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若是跟你一样行事。早早就干掉你那个徒弟，真的是没有后来那么多的麻烦........”

    “那么，你就是个必死的结局........”

    我不由得嗤之以鼻，“想我死的人不少，不过都死在我头里了........”

    他也嗤之以鼻，“小子，你以为抓了我就是终结吗？或者说吴潇就是唯一会杀人的那一个？不，我死之后，你要面对的，是绵延不绝的追杀.........因为，你冒犯的是一整条利益链！”

    我淡淡的笑笑，“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豁然开朗的感觉了！你说的那层窗户纸也捅破了.........”

    他勉力的朝我歪歪脑袋，“说说看........？”

    “说什么？”

    “说你的豁然开朗啊？”

    我摇摇头，“这个不好说！但是我可以说一点，为什么那些想我死的人，都死在了我的前头？是因为我经常能想到他们前头........成语叫做：料敌机先！！！”

    “这么自信？那你就不会问出为什么是你的问题了？”

    我点点头，“一开始我是有些愚蠢，为什么是我？现在跟你聊了一会，我才知道，只能是我了！！！”

    他出神的看着我，“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只能是你？”

    “因为无论是吴潇，还是你说的那个利益链，肯定会来找我啊！”

    他开始眯眼。我就知道我猜对了，“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之所以只能是我，你是想借我的口，传达一些信息给他们吧？”

    他死死的盯着我，那种杀人狂魔的眼神，其实很渗人，不过一个手下败将的眼神再渗人，我看来，也就像是一些演技只会瞪眼的流量明星.........

    我点了根烟，悠然的吐了个眼圈，“说吧！让我转达什么话？然后我再看你的表现，决定要不要转达，或者篡改下再转达........”

    他苍白的脸上，缓缓的绽放出了一丝笑容，“败给你，我是有些服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