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和煦,夕阳已经完全沉浸在雷峰之后,整个西湖静谧地躺着,任夕阳余晖轻抚湖面,与晚霞共绘浪漫。
南屏晚钟远远传来,湖边的垂柳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吟唱着一首悠扬的歌曲,
常威漫步在招待所的小院里,听见身后的细碎脚步声,没有回头,轻声说,“团儿姐放心,我很会调整情绪的。”
脚步声停下,范团儿停在他身后,没有开口说话。
“我们对未来一定要乐观,悲观没有任何意义,只能带来更多的负能量,我选择乐观,哪怕是错误的,也不愿选择悲观,即使那是正确的。”
范团儿听着常威嘴里的新鲜词,咂摸着其中的含义,点了点头道:“常威,没有什么是可以击垮你的!”
常威转身笑道:“好男人三大品质,野蛮的身体,文明的大脑,不可征服的精神,你看,我已经具备了两条,现在只差一具野蛮的身体。”
范团儿也跟着笑起来。
你那身体还不算野蛮吗?
“走吧,部长快到了。”常威原地蹦了蹦,把大衣和裤脚调顺,手一挥,“走走走,游游游,一扫人间苦闷愁。”
车辆离开招待所,沿着大街朝着火车站前进。
而在城市外围,一支支部队已经就位,随时待命。
当常威被刺,粮仓掀开,整个事件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反贪。
王用从来不是他外表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当他生气的时候,是要骂娘的,是要杀人的。
1937年12月24日,倭寇分三路冒雨侵入临安,城站被炸毁。
新建的火车站采用奈良时期的古建筑形式,砖木混凝土结构、大屋顶、绿色琉璃瓦、清水墙体、斗拱飞檐,檐口角上有4个铁铃,寓意吉祥如意,古朴典雅的建筑风格和临安古城交相辉映,成为标志性建筑。
常威走进来的时候,部长的列车还未抵达,站台上只有几盏昏黄的吊灯被风吹着轻轻晃动,留下摇曳的人影。
此时部队已经接管了部长列车要停靠的月台,王用见到常威,拉到身边用力的揉搓了一下他的脑袋,向身边的中年男人骄傲道:“这是小常威,怎么样?帅气吧?”
第一书记微笑着点点头,赞道:“少年英雄,了不起。”
常威已经从系统知道了他是谁,谦逊道:“您客气,来临安给您添麻烦了,您别介意就好。”
第一书记还未说话,王用已经摆手道:“你那是添麻烦吗?你是救了他的命。”
“是是,这事确实是救命啊!”第一书记苦笑着点头。
今天下午已经去粮库看过。
他都不敢想象,如果这件事继续拖延下去,等有一天突然爆出来,会给临安造成多大的影响。
这是省粮食总公司,到时候民间谣言四起,全省挤兑粮票......
“常威同志啊,这事你们办的好,否则消息一旦透露出去不堪设想。”
常威摇了摇头,“领导,这事瞒不了几天的,今晚行动展开,肯定谣言四起。”
“我们已经下了通知,全省的宣传系统都会保持一致。”
常威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却被王用看在眼里,他拍了拍常威的后腰,“有什么话尽管说。”
常威思忖着,斟酌了下用词道:“谣言虽然止于智者,但是大多数群众连字都不认识,我的意思是,我们自爆,用报纸,电台,广播通报这件事,让群众了解案情真相,减少他们猜测的空间。”
说完,他小声道:“也可以适当的瞒报一点损失,不用说的太具体。”
“毕竟是丑事,这会不会让群众对我们失去信任?”第一书记犹豫着。
“张,刘的事都敢通报呢。”
常威笑笑,心里愈发钦佩老人家。
毫不留情的杀,也没有丝毫隐瞒,完全公开,并让全党引以为戒。
第一书记紧蹙眉头思索着。
常威和王用都没有再说话。
这是地方政务,他们提醒过就尽了道义。
这样的场合姜红霞参与不了,她漫无目的在月台上来回走动着,突然看见对面月台上人影汇集,眉心锁起,又不敢随便张扬,便跳下月台走了过去。
待跨过铁轨,重新翻上月台,她才看清楚。
这里汇聚的是一群力工,大多数年近中年,还有几位妇女夹杂其中。
每个火车站和码头都有一些这样的人,他们没有正式工作,就是靠着力气挣一口饭吃。
或者是帮着旅客挑行李,或者是帮着车站卸货物,收费很低。
“姑娘,你是有活吗?”一对中年夫妻凑过来,脸上堆着笑,期盼着。
姜红霞轻轻的摇了摇头。
那对夫妻依然礼貌的微笑着,只是在转过身去的那一刻,脸上不自禁的写满失落。
姜红霞就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他们。
这些人穿着都很单薄,身上的衣服打满补丁,特别是肩部和手肘的位置,可以看出已经缝补过许多次。
在人群外围,有个十三四岁的男孩,蜷缩在柱子后面躲避寒风,鼻子不停的嗅着空气里的香气。
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个小推车,这是火车站摆在月台上准备售卖给旅客的食物,有煮熟的玉米,烤熟的红薯,蒸熟的包子。
一个包子要两分钱,他舍不得,红薯只要一分钱,他也舍不得。
就在这个时候,提着汽灯的列车员从候车室出来,站在月台边顺着铁轨的方向朝远处张望。
少年急忙抓起扁担朝着月台尾端跑,那是每列火车货运车厢和软席停靠的位置。
可惜他太瘦了,没两下就被成年的力工给挤了出来。
他蹦跳着想要挤进去,结果又被人一肘怼翻在地。
少年麻利的爬起来,揉了揉胸口,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把身子一矮,插着人缝又继续朝着里面钻。
十分钟后,一列火车停靠,他舔着脸来回跑动,终于接下一个挑行李的活计。
两个沉重的麻袋把扁担压弯,少年起身的时候明显很吃力,他咬了咬牙挺直腰杆,晃悠悠的从姜红霞身边走过去。
姜红霞曾经是个很傻很天真的女孩,渐渐长大了,才知晓苦难是难以言说的。
隐藏在少年坚强面容里,是千疮百孔后又重铸的淡定和从容。
让人一眼看穿的是悲哀,藏着的是悲怆,看着少年青涩的脸庞,她心里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