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她想出了凡人常用的法子,以精血造生为自己留下了血脉。
弟子无权置喙师父家事,因而宋雪衣只是沉默,萧盈曦继续说道:“尔等晚辈万万不可学我,顺应天道,方得长生。”
“弟子谨遵教诲。”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往常寡言少语的萧盈曦叮嘱了许多,当初收下这个弟子是看在墨寒霜的面子,而今却是真心实意。
长乐门主一生孤傲,从不与人交心,更不要说一见如故了,宋雪衣受宠若惊,她并非师父最宠爱的弟子,修为也不如地仙巅峰的连师姐,不曾想师父竟寻了她来。
最后,萧盈曦说道:“月盈则冲,望月,萧鸣鹤是我的血所化,依靠灵力维系肉身,我死后他便也活不了多久了,你多看顾他一些吧。”
宋雪衣俯身行了大礼:“师尊教诲,弟子永志不忘。”
成亲似乎并没有给长乐门带来改变,萧鸣鹤依旧深居简出,读书或是发呆,新妇姜青鱼性子洒脱,两人互不相干,倒也和谐。
仲春日长,萧盈曦却时日无多,她请来新妇,左看右看,满意地点点头:“合该为吾儿新妇。”
姜青鱼面色有些僵,却还是福身行礼:“承蒙母亲厚爱。”
端坐堂上的母亲面容年少,碧蓝道袍,堂下新妇徐娘年纪,倒是怪异。
萧盈曦笑道:“吾儿性情孤僻,劳烦新妇担待了。”
姜青鱼想到:孩子都十几岁了,哪里还算得新妇?
虽心中不满,口中却还是恭敬道:“良人淡泊,妾喜不自胜。”
见新妇是个灵巧性子,萧盈曦放下心来,和姜青鱼说了些萧鸣鹤的事,当然,多数是听弟子说来的。
第二日,萧盈曦便死了,道士之死叫做羽化,她自行散去灵力,安然地合上眼,静静地化作羽灰,结束了自己万年的生命。
换个掌门也没能给长乐门带来任何变化,连山海的性子和萧盈曦如出一辙,冷得像北海的雪。
长乐门弟子受师尊影响,养成了缄默的习惯,除却姜青鱼和小师妹,旁人甚至数日也不会开口。
尤其是萧鸣鹤,纵使妻子有孕,他也还是平淡如水。
师父不在,宋雪衣守了三年重孝,而后便离开了长乐门,年幼时她想走出酆都城,而今迈过山门,她心中却无半分不舍。
或许,她早就没有家了,只是固执地不肯承认而已。
未出兰陵,宋雪衣便远远地看到了一队人马,青骢马背上的公子一头雪发,身形单薄,一把细腰仿佛会因颠簸而折断。
身后的马车中时不时传来几声咳嗽,随侍的几位武人面色憔悴,那公子唇角也不时渗血,看着叫人心惊。
见前路上有个坤道,那公子便下马询问:“道长可是长乐门弟子?”
宋雪衣疑惑道:“我确是长乐门弟子,不知公子有何指教?”
雪发公子似是松了口气,嘴角的血又流了出来,他浑不在意地用帕子抹去血迹,低声问道:“萧氏新妇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