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庭宴的思绪瞬间被拉回来，他有些诧异地看着墨璃。
在他眼里，她一向就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对于商业上的这些事根本就一窍不通，没想到她竟然也知道城南项目的事。
顾庭宴怔怔地点头：“啊……对，没想到你竟然也知道。”
墨璃微微扬了扬眉：“我还知道你们顾家这次几乎是把全部身家都投了进去，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不久顾家就要破产了吧。”
顾庭宴没想到她连这都知道，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掩饰：“倒也没这么夸张，这么多年来我顾家在京市好歹也有一席之地，哪里有这么容易倒台？”
“是吗？”墨璃轻笑了一下：“那你来找我做什么？跟我分享你投资失败的心得？”
顾庭宴的尴尬已经快掩饰不住了，他迟疑片刻，索性直接挑明：“……虽然还不至于破产，但是这次对我们顾家来说的确是元气大伤……璃璃，你这么聪明，应该也能猜到我来找你的目的——算我拜托你，借我点钱周转一下，不用多，三四十亿就够了！”
想来顾家的大少爷也是第一次低声下气地向人开口借钱，他脸上那不自然的神色真不是装的。
墨璃冷笑了一下，三四十亿？还真好意思开口。
墨璃看向他的神色淡淡的：“我凭什么要借钱给你？三四十亿我可没有，以我们俩的交情，三四十块倒是可以考虑。”
眼看她一口回绝，顾庭宴连忙想好了说辞：“璃璃，你先别急着拒绝我，我知道这笔钱听起来很多，但是对你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你父亲不是给你留下来一张三十亿的黑金卡吗？再加上……加上你那个未婚夫上次送你的那些礼物，我都帮你算过了，那些资产即使不算后续收益，目前来说起码也值上千亿了！反正你一个女孩子又花不了几个钱，那些钱放着也是放着，现在只要随随便便拿出一丁点来，随便卖个一两套豪宅，就可以帮我渡过难关啊！”
他平生第一次用一脸央求的表情看着墨璃。
墨璃心里忍不住嗤笑，当初生日宴上她收到那些礼物时，全场上蹿下跳破防得最厉害的就是顾庭宴，他当时像个跳梁小丑一样，不断冒出来诋毁她和她未婚夫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实际上呢，他心里比她还要更在意这些礼物价值几何，这些日子怕是都已经帮她规划好这么多钱该怎么花了。
有的男人，就是喜欢把眼睛放到其他女人的口袋里去，操心别人的钱该怎么花。
墨璃都快被他气笑了：“我一个女孩子花不了这么多钱？所以还不如给你花——是这个意思吗？”
顾庭宴微微一愣，然后赶紧摇头：“我当然不是要你白白帮我，我向你保证，只要等我们顾家熬过这一关，一定把这笔钱连本带利还给你！”
墨璃用手里的咖啡匙搅了搅面前的咖啡，慢条斯理地问：“那要是你们熬不过这一关呢？”
顾庭宴有些哑然，他没想到他都这么低声下气地恳求她了，她怎么还不愿意答应？竟然还继续为难他？
他摸了摸鼻子，声音闷闷的：“我当然可以渡过这一关！集团那笔钱只是暂时被套进去而已，等到城南的项目重新启动，一定能再赚回来的！”
墨璃轻笑一下：“没有人告诉过你吗？从小你只要一心虚，就会不自觉地开始摸鼻子。”
顾庭宴微微一愣，连忙把手从鼻子上放了下来。
墨璃毫不客气地拆穿了他的谎话：“据我所知，你们顾家已经把手里占据的55%股份全部抵押出去了吧？这么多的钱，你确定还能还得上？”
这下子，顾庭宴更加震惊了：“你怎么会知道？”
为了防止公司发生动荡，顾家抵押股份的事办得极为隐秘，就连其他股东都被蒙在鼓里，墨璃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又怎么会知道？
墨璃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继续笑着质问他：“……还是说，从一开始你就打算来我这里空手套白狼，拿我的钱去填你们顾家的大窟窿？”
目的被拆穿，顾庭宴瞬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了。
他完全不理解墨璃凭什么不帮他，对于现在的她而言，这点钱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就不能花点小钱帮我们顾家度过这次难关？璃璃，我跟你保证，只要你肯帮我这一次，我们全家都会对你感激不尽。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你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义不容辞地去帮你摘下来！”
墨璃努力告诉自己要保持礼貌，强忍着朝他翻白眼的冲动。
“不好意思，”墨璃笑得十分礼貌：“你们全家的感谢在我眼里一文不值。如果你真要我帮你，那我也只能劝你一句——趁早退出顾氏集团，说不定你们顾家还能有救。”
说完她毫不犹疑地站起身来：“十分钟到了，我先走一步。”
“等一下！”顾庭宴见她就这么轻易地要走，连忙站起身来拦住她：“璃璃，一定要做得这么绝情吗？从小到大，这可是我第一次开口求你。”
他望向她的眼神殷切，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之势。
墨璃觉得有些好笑：“因为你顾大少爷是第一次开口求人，所以我就必须诚惶诚恐地答应？顾庭宴，我好像也从来没有求过你任何事吧？这么多年我可不欠你什么。”
“是吗？你真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欠我的？”顾庭宴骤然提高了音量。
彼时正是午休时间，咖啡馆里也有不少客人，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们身上。
顾庭宴忽然脱下了自己的西服外套，有些愤愤地把衣服往座位上一扔，然后在大庭广众之下撩起自己衬衫的衣袖，直至露出左手臂上一道明显的伤疤。
时隔多年，那道灼伤的疤痕依旧显得十分狰狞，让人单单看上一眼，就能感受到当初那份刻骨铭心的痛。
顾庭宴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顿：
“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