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军与剑艺还是不同的吧?”彦卿尝试着表达自己的想法,“将军统筹兼顾,要合万众一心,而剑艺只需一人手中持剑,破万军所向披靡。”
亭外绿柳被风吹荡,微乱了少年的发丝混着垂下的蓝发带,但没有撼动少年如今的坚定意志。
“不同,但殊涂同致,一样是为战场获得胜利,这是我的看法,端看你是如何认为。”符玄坐在石桌旁,专注于上面全息投影的沙盘,这是模拟战场的一种军棋。
“符卿此言有理,我也是如此看法。”此地大胆的团雀窝在将军蓬松的白毛上,啾啾叫得欢快。
“彦卿,你近来心思繁重,若有所悟大可向我讨问,不必在意我的言论正确与否,这正是完善你我学识与眼界的探讨。”
景元坐在符玄的对面,而彦卿这个乖宝宝,坐在他们中间的位置,在这个圆形石桌上他们三人距离恰当。
彦卿有些诧异,景元最近对他的教导有了变化,“将军这是……用浮鱼姑娘的话来说,我现在长大了,可以质疑将军了。”
“有何不可呢?”景元的手肘撑在桌面上,这只手握拳撑着下巴,他一头蓬松白毛被随意扎起,很是洒脱自在。
一只猫猫从这个宽松大袖里钻出来,冒出脑袋观望,随后两只爪子扒上了桌沿,好奇地观察这桌上的三人……这是一只漂亮的三花。
“哼,就凭景元你这弯绕曲折的策略,我早攻破防守直击后方了。”符玄拨弄了一下沙盘上的操作界面。
很快按照指令,沙盘上的将士动起来,呈一道锋利的箭镞,直攻对面防守,眼见要让对面溃不成军,结果模拟沙盘上突然刮起一道龙卷风,让符玄这边损失惨重。
惊得符玄睁大眼睛,气得符玄拍案而起,“景元,你是不是对这模拟沙盘动了手脚,我记得此战原型,并没有发生龙卷风。”
景元眉眼耷拉一瞬,随即笑眯眯的,“符卿不分青红皂白就疑心我,可让我委屈了……符卿也知道此战原型为拉玛塔之战,但符卿是否忽略了当时是处于拉玛塔的静风期。”
符玄……符玄乖乖坐回去了。而且因为无端怀疑的理亏,符玄抱臂垂眸,耳朵染上羞愧的热意。
“哼。”但符玄还是有点不服气地从鼻子里哼一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残余军队,被搅得片甲不留。
景元伸手捏住全息投影的一株小旗子,放在了符玄那方的地盘上,白毛将军笑得游刃有余且尽在掌握。
“此军,大捷已定。”
符玄怔愣地看着眼前的沙盘宣布景元那方胜利,她感觉浑身的血液稍微一凉,她垂下眼眸有些蔫巴,“天时地利人和,我明白了。”
从景元袖子里钻出来的这只漂亮三花猫猫,扒拉了一下全息投影,把模拟战场的沙盘搅得一团糟,不知道动了什么东西,把沙盘系统的记录调取出来。
符玄趁景元把界面收回之前,看见了通关难度,符玄感受到自己内心的小火苗窜出来了,“景元……你卑鄙!”
难怪符玄感觉自己这边困难重重,而景元那边如借东风之势,百战百胜、无往不利……合着他把自己那边调成简单模式,给符玄上地狱难度!
景元一副“哎呀竟然被你发现了”的欠揍模样,一手撑着脑袋歪了歪头,另一只手把三花猫猫轻轻推回袖子里。
“符卿能仅凭自己坚持这几战,也是小有成就,不必妄自菲薄,说到底还是我这边用了阴谋诡计。”
符玄抱着手臂,本该是端起架子的姿势,她却垂着眼眸,视线偏移,语气蔫巴,“你能让着我,但敌人不能。”
突然感觉自己脑袋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符玄抬眸一看,是对面的景元手里拿了一根青铜色的书简。
“符卿,要不要先看看这个,再作打算?”景元手肘搁在桌面上,就这么手掌朝上拿着青铜器,伸到符玄的面前。
“……”现在的符玄,不免多想景元的用意,景元也确实渐渐放开权限,让手底下的人放心去做。
“也只有识得天文地理的符卿,才能解开这上面的密语机关了。”景元又把青铜器往前伸了一点,他笑得眯起眼睛,令人捉摸不透。
“哼,你早就看过了吧。”符玄一脸看透,等拿到青铜器的时候,被这重量吓得双手托住,还得景元帮忙扶了一下青铜器才拿稳。
景元慢慢退回手,让符玄适应这重量,“符卿还是回去自己慢慢看为好,切记,要一个人哦。”
符玄抬眸看了一眼笑眯眯的景元,随后哼了一声,站起身来,打算走人,“那本座就不多叨扰了。”
景元目送符玄离去,随后把模拟沙盘撤走,不知从哪里翻出一小盏水,抬起手递到彦卿面前,景元眯起眼睛,将促狭之意收敛。
嗅到这小盏里的酒味,彦卿看了看景元,感觉将军对待他的态度有了变化……从前彦卿总得强调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但如今周围人真把他放在大孩子的位置上,彦卿心里颇为感慨。
彦卿伸手接过小盏,仅仅只是抿了一口就被呛得鼻子红了,然后就看到自家将军憋不住的恶趣味。到这个时候,彦卿可算理解符太卜的心情了。
彦卿吸了吸鼻子,全是直冲脑仁的辛辣酒味,他把小盏放回去,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扶住腰后的长剑,也打算跑路了。
“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陪我一个老人家,真是让人伤心……”景元摇头叹息,毫不介意将彦卿拿的那杯喝了。
“有的时候,人应该找找自己的原因。”突然出现一个无语到极点的声音,“尤其是你,景元。”
彦卿站起来的时候,被人捂了嘴还顺势塞了个药丸,取而代之的是醒酒丸更独特刺激的味道,把彦卿的魂强行拉回来了。
“谢谢,尧月姐姐……”彦卿感觉自己好多了,但是醉意上脸,彦卿的脸有点红,还有点烫。
“嗯,不用谢,能自己回去的话就好好睡一觉吧,虽然你家将军故意逗你玩,但也是为你考虑。”尧月松开捂彦卿嘴的手。
“确实需要锻炼你的酒量了,要是以后被人这么对待,他们可不会像你家将军这么手下留情。”尧月顺势转而托着彦卿的下巴,去捏彦卿的腮帮子。
这话让彦卿真的脸红了,他站在尧月的身前背对着她,而这种被托着下巴的姿势,好像一只金毛犬被人揉下巴安慰。
“尧卿。”景元依旧是一手撑着下巴的懒散模样,另一只手捏着空酒盏,他的目光是略微仰视,看着站在一旁的尧月。
“给我放尊重点,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已经不是任你景元随意驱使的尧卿了。”尧月一副歪嘴战神回归的自信强大。
“彦卿还是有点头晕,想回去歇歇……”彦卿抬手捂住脑袋,感觉脑子一阵眩晕,恨不得就此闭眼睡觉。
“要极速到达吗?”尧月这回真的收回手,并且打了个响指。
“啊?不用了不用了,尧月姐姐还是多和将军聊聊吧,也就只有尧月姐姐能接得住将军的话了,我们……受不住了。”彦卿退了几步,转身面对尧月。
“啧啧啧,酒后吐真言啊,彦卿,要小心一些哦。”尧月伸手捏住彦卿的腮帮子,把彦卿捏得嘴巴一鼓。
“要等我。”尧月扭头看了一眼景元,后者倒是心情不错地一点头,又一次将眼中这盏亮色茶汤收敛在茶盖之下。
之后尧月身姿没入光影,带着彦卿离开,过了不过两息时间,尧月就回来了……自从以灵体的形式独立,尧月就摆脱打工人的窝囊样了。
不过确实有道理,现在的尧月怎么着也得是罗浮首富了,再窝囊下去算怎么个事?现在可不能委屈自己!
“不叫尧卿,我还能叫什么?”景元接住了尧月之前的那句话,没有旁的人在,景元就不端架子了,“要说,恭迎陛下归位吗?”
“玩梗扣分。”尧月比了个手枪,指了一下景元,她歪头眨了一边眼睛,是真的自信强大的少女姿态。
“我怎么不算呢?这都是朕打下的江山,该是朕享受的时候了。”尧月用“手枪”戳了戳景元的脑袋,然后放回自己唇边吹了一口气。
“劝你识相点,不要惹朕生气,否则发配边疆苦寒之地处理。”
“那我还要劝陛下应以事业为重,不要过度荒废,不可因私废公……”景元还没说完,就被“暴君”尧月掐腮帮子灌了一盏酒。
“敢以下犯上,冒犯天威,五马分尸都不为过。”尧月面目狰狞,好一个变态昏庸的君主之貌啊。
“喵~”从景元袖子里冒出脑袋的三花,发出微弱的一声试探,试图吸引注意力。
确实成功了,尧月直接揪着三花的后脖颈,从景元那里拎出来,尧月啧啧啧了一阵,“怎么?咱们的白茶贵妃失宠了?”
“你不是劝我要雨露均沾吗?”景元懒得干脆趴在桌面上了,去看尧月把三花好好地抱在怀里。
“那我现在也要雨露均沾,吃饭去吗?”尧月抿唇一笑,歪了歪头,很有活力的少女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