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果是瞒不住伯闻呀,原来你早已料定了!”
“从你与何侍郎下棋而满脸失望之时我便看出来你意不在棋。即是不在棋,那便是在下棋的人了!所以……哟,寒潭先生出来了。”
二人转过身去,那寒潭先生已然走到了湖边来。
王仲楼迎上前去一把就将寒潭先生给搀扶住了。
而刘梦棣走上去之后刚要行礼,寒潭先生崔谙却是连忙用手一托,把刘梦棣给扶了起来。
他没有说话,而是轻搡开王仲楼,而后十分郑重地向着刘梦棣拜了一下。
“使不得!”刘梦棣连忙去扶寒潭先生。
崔谙此时才说道:“小友实我忘年知音,这几日我必为小友传名,并会在此棋院中讲解刚刚你我所下之棋局!”
“先生实不必如此!”
“小友将来若到我齐国来,我必举清何崔氏之全力与小友方便,必不使你有所伤害!”
“那便多谢先生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去饮些茶点,然后开饭吧。”
“我那二弟子……”
刘梦棣笑道:“不着急,我们一边喝茶吃饭,一边等着你们的仆从给他从馆驿拿回几件衣。如此,他才好回去呀!”
“衣服?”
刘梦棣笑道:“他非要与莲儿……哦就是落尘姑娘下棋,说好了输一子脱一件衣裳。当时他被捆着有些惊怕,也没说我不可以在边上指点一二,所以……”
王仲楼摇着头说道:“他棋力实不如我,乃是因其家世……哦,他家与我王家及崔家皆有旧谊,我这才相让于他。我能胜他五子以上,以伯闻之棋力,想来赢他十子也不止。依按刚刚伯闻所言,怕是现在他身上……”
“仲楼放心,不是从昨天夜里就开始冻的,是你们来前才将他扒光的。我给他留了两只袜子呢。等我们喝过了茶吃过了饭,给他带回衣裳来,即可将其带走。这人如此傲慢,在我手上吃点亏不算是什么,真要是遇上了专劫富家子弟的宋云海及那位中山奇侠,他可就真完了!给他点教训也好,省得真出了大事,你不好与他家长说!”
“那便谢过伯闻饶他了。”
“不算是事,请这边用茶!”
………………………………
刘梦棣带着寒潭先生与王仲楼去了银勾院会客里用茶吃食。
刘梦棣并没有将寒潭先生输棋的话挂在嘴边,而只与他们说些风月、风土的闲篇。
王仲楼的一名手下从馆驿里取来张再继的衣物之后,刘梦棣这才让王仲楼与寒潭先生将张再继领走。
那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张再继已没有了之前的气势,回到馆驿以后怕是得大病一场了。
刘梦棣在他们走后也没有着急着离开会客厅,他端起茶慢慢悠悠地品着茶,好像在等着什么人。
此时那兵部侍郎蒋宗宪带着坐意从外面走了进来。
那蒋宗宪一落座,却是高兴地唤道:“来人,上茶!”
刘梦棣一愣,问道:“你还真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你说上茶就上茶?”
“六爷的茶不喝白不喝!”蒋宗宪说完,又冲着外面大声叫道:“要上最好的!别拿次品来糊弄本官!”
“你倒还真不客气!”
刘梦棣吐槽了一句之后没多久便有侍女过来换茶。
等侍女一走,刘梦棣才开口问道:“怎么?都查到了?看你这样子就不像没有收获!”
蒋宗宪正喝着茶,被刘梦棣这么一问,连忙放下了茶盏。
他笑道:“那些衣物里虽然没有印信之类的东西,但臣可以肯定,张再继即是齐君第七子、人称齐公子的张承!寒潭先生在齐国亦是鼎鼎大名,齐君更是请他教过张承弈棋,所以他的确也算是寒潭先生的弟子。寒潭先生因是其师,故还给他取了个字,叫再续。想来他是怕被人认出来,把续字改成了继字,化名为了张再继!”
承者,再继也。
能取这个字并没有什么意外。
蒋宗宪知道这么多,当然也不是意外。
兵部里可不只有对内的缉校司,还有一个对外的枢密司呢!
刘梦棣反问道:“你如何这般笃定?就只因为名字?你不是什么都没找着么?”
“刚刚臣在远处看到了寒潭先生紧张兮兮的样子了,就这反应,是个人也能猜到张再继的身份绝不简单。再者而方,臣也不是什么都没找着。他的衣裳虽与他人并无两样,更无特别之处,但他最里面穿着的却是齐国宗室专用的黄纹肚兜!”
肚兜不是女人专属,男人其实也是穿的。
不是所有人都像刘梦棣一样能穿得起柔软的丝绸。
古代大量的贫民百姓能有麻布穿都已经算是不错了,但麻布却有一个大问题。
就是穿的时候会与那两颗东西产生摩擦,特别是那些做体力活的贫苦力士,那种膈应可是十分刺激的。
很多人因此会专门做一块柔软的肚兜进行保护。
因为穿着舒服,所以这个习惯在世家大族甚至皇室宗人里都有。
铁齿铜牙纪晓岚里和珅抱着马桶时候就是穿着肚兜,虽然是演义,但那肚兜还是十分还原的。
所以,肚兜实其是实用性很强的物件,并非只是脱到那里时供人欣赏、增加情趣用的。
刘梦棣笑着对蒋宗宪问道:“你没说破他吧?”
“臣都没见他,就是在另一个房间里查看了那些衣物,遗憾的是没能找着印信。”
“我从他那里讹到的经纬票号的银票皆是从高诗坡的怀里掏出来的,高诗坡应该是他的出纳。他若是有带着印信,想来不会将印信交由同一人保管。我想……应该是在王错那里。你可以再去确认一下。”
“臣会找机会去核实的。就冲着他们的银票是从齐国带来的,并没去经纬票号兑换过,这一点就十分可疑。显然他们是有备而来,可那齐公子花这等心思来汉国是要做甚?齐国朝堂之上可也不太平呀,他如何就敢远离朝堂呢?”
刘梦棣问道:“齐国朝堂里是什么情况?”
“齐君的儿子其实也不少,但他的后宫却没有像史太后这样的人物压着阵脚,不似我朝这般平静。”
“斗得凶么?”
“八个儿子三个早夭,这三个早夭的儿子还不知道是不是被谁动了什么手脚而没的呢。剩下的五个有一个病死、一个被齐君囚禁以后自绝而亡,不知是自缢还是自刎,甚至是被人强灌毒药都有可能。您说齐君的后宫乱不乱?”
“三个早夭、一个病死、一个自绝,如此说来还留了三个?”
“准确地说是两个!”
“为何是两个?”
“六爷您不知情?”
刘梦棣笑道:“爷我就算是阎罗转世也没办法把生死簿里的内容全背下来呀,如何会知晓这些?到底怎么回事?”
“六爷您可曾听说过柴周的十大名剑?”
“何止是听说过呀,还见过两把呢。冀州八残剑就在华山赤冥真人云齿仙厉天觉的手上,另一把雍州浮凌剑在风尘剑侠江有汜的手上,还是我亲眼所见!”
蒋宗宪说:“这十把神兵虽是在柴世宗手上所造,但后来因时局有变,周昭宗为笼络四方封疆大吏而将这十把剑都给送了出去。云齿仙手上的八残剑是如何所得臣无从所知,风尘剑侠江有汜手中的应该是江海滔从那位异人手上所夺。”
刘梦棣打断他的话问道:“雍州浮凌剑以前是赏给那位异人的?还被人夺了?那异人……不会武功?”
“一定不会呀!要不然他何必做出那许多奇怪的东西来护身呢!刚刚说哪了?哦,对了,太祖皇帝手上其实也是有一把凉州饮霜剑的。那是他从当年的征西将军施云禄手上所得,但太祖皇帝驾崩以后,那把剑便不知去向了!”
“齐君手上也有?还引起了齐国皇极宫里的宫斗?”
蒋宗宪笑道:“当年周昭宗还在位,齐君亦是个毛头小子,但他从其父那里继承了青州之地,也就继承了青州霖风剑了!后来兖州诸姓归附齐君,使得齐君有了山东之地,并与太祖皇帝争那河南之属!”
“兖州是……兖州倚天剑?这把剑在哪?”
“最初是在清河崔氏那里,后由崔氏宗长崔谙保管着,就是棋圣寒潭先生呀。齐君亦是曾命其上交,但那崔谙却说那把剑掉河里了。”
“什么?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
蒋宗宪答道:“还真不是巧合。三十多年前契丹耶律、萧氏两氏因不合而起了一场大乱,齐君欲借此机北伐而定中原之地,却没想到契丹铁骑兵锋未失,将齐国前锋尽数灭于黄河以北。其南院大王挥军南下,若不是齐国平原君崔谨崔老元帅力挽狂澜,怕是现在齐国历城上插着的就是他契丹的大旗了!”
“不是,那把倚天剑是怎么一回事?”
“崔氏宗族老家不是在故城县么,契丹南下之时将故城县给占了,崔氏许多族人当时便从那里逃难出来要过黄河往厉城去。清河崔氏可是有名望的世家大族,丁口又多,要携带走的东西更多!装了好几条船呢!在过黄河之时,其中一条船就翻了!崔谙说,当时从宗祠里带出来的倚天剑,就在翻了的那条船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