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色,漆黑如墨。
路灯的光晕,被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
林志华将车停好后,一把将乔听兰从车子里攥下来,一把往家里推去。
将人重重的甩在沙发上,他气得扯开衬衫的纽扣,一肚子的火无法发泄。
他一脚将茶几踹翻,戳着她的脑袋怒吼。
“你脑子进水了?”
“跑去闹,我对你如何,你不知道?”
“居然还敢怀疑我!”
乔听兰被他戳得生疼,却梗着脖子,眼圈泛红。
“你那么关注一个年轻女同志,我能不怀疑?”
她甩开林志华的手,指着门外,“还在大街上拉拉扯扯!你若是当我是妻子,为何不告诉我这些?”
林志华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你知道的,我是有两个闺女。”
他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脸显得更加阴沉。
“但那乡下丫头片子,怎么可能会有出息?”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语气低沉。
“我那时候,就是怀疑林清雅是我闺女,但是我不敢相信,她会这么有出息,我是想求证过后,才跟你说的。”
“结果你今日这么一闹,这下可算是惹上麻烦了。”
乔听兰脸色一变,语气也软了下来,“什么麻烦?”
她小心翼翼地问,“你说她找记者要登报的事情?”
“这不是你闺女吗?”
她走到林志华身边,拉着他的衣角,“你不能让她登报啊。”
林志华猛地转过身,指着她,怒吼道:“都怪你!闹什么闹!”
他烦躁地来回踱步,“到时候看你要怎么收场!”
乔听兰连忙上前,拉扯着他的胳膊,“是我错怪你了。”
她带着哭腔,“是我没弄清楚就怀疑你,但这报纸绝对不能上!”
“你去求她,你不是她父亲吗?”
林志华痛苦地按着太阳穴,感觉头都要炸了。
“你看她那样,恨不得割我一块肉下来!”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我说的话,她能听吗?”
他猛地灌了一口凉茶,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却浇不灭心头那团火。
他想起林清雅在服装厂的那股气势,还有那些维护她的人,心里就一阵后怕。
没想到,当年那个被他丢弃的乡下丫头,如今竟然有了这样的地位和人脉。
这下麻烦大了。
乔听兰跌坐在地上,脸上火辣辣的疼,但她现在顾不上这些。
当年她对外宣称是寡妇没错,但也对外说林志华死了老婆,两人是情投意合走到一起的。
这要是被曝光了,她的脸往哪搁?生意肯定也会受到影响。
她该怎么办?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被她瞧不起的乡下丫头,竟然能嫁到京都来,还能正面跟她叫板。
她在京都舒舒服服地过了几十年,哪里遇到过这种挫折?
她慌乱地抓住林志华的衣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不听你的话,总不能不听她母亲的话吧?”
“你能联系到她母亲吗?”
林志华甩给她一个白眼,仿佛在看一个白痴。
“我当年丢下她,跟你私奔,这么多年,指不定怎么恨我,还能帮我?”
他烦躁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像一只困兽。
“这件事是你闹出来的,你去跪求她原谅,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乔听兰愣住了。
她可是乔听兰,在京都生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低过头?
“你让我一个长辈,去给晚辈跪下求原谅?”
“我看你是疯了!我不去!”
林志华气结,“不可理喻!行,那你就等着暴风雨来临!”
“若是连带着我的施工队受到影响,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乔听兰没想到恩爱夫妻十几年,这会说翻脸就翻脸。
而且关键时刻,他想的是自己的利益。
她从没见过他这样的一面。
她说不怕是假的。
看着他闷闷地抽烟,抽了一根又一根,烟雾缭绕,模糊了他的脸,也模糊了他们之间十几年的情分。
客厅里静得可怕,只有墙上的老式挂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像是在敲击着乔听兰的心脏。
恐惧像潮水般涌来,将她淹没。
她紧紧地攥着衣角,指节泛白。
最终,她还是咬咬牙说:“让我考虑下。”
林志华猛地抬头,眼里满是血丝。
“你还考虑什么?”
“不管什么条件,都答应她!”
“等报纸出来,就完了!”
他将烟头狠狠地摁在烟灰缸里,火星四溅,像他此刻的心情。
乔听兰看着他,眼神复杂。
“行,我去求她,你满意了吧。”
好似这一刻,才彻底看清楚他似的。
这么多年,她竟然不知他温和的表面下,居然藏着这副面孔。
冷漠,自私,无情。
林志华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
“行了,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去休息吧。”
他伸手去扶她。
乔听兰猛地甩开他的手。
“别碰我!我自己会走!”
泪水无声地滑落,在脸上留下两道清晰的痕迹。
有什么东西,似乎在逝去。
她转身离开,脚步踉跄,背影萧瑟。
林志华看着她的背影,眼神闪烁。
他走到窗边,点燃了又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窗外,夜色深沉。
他想起林清雅那张倔强的脸,心里一阵烦躁。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
但他知道,他必须保住自己的事业。
那是他半辈子的心血,他不能让任何人毁掉它,哪怕是他的亲生女儿。
烟雾缭绕,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仿佛看到乔听兰跪在林清雅面前,苦苦哀求的画面。
他心里一阵刺痛。
但他很快将这丝不适,压了下去。
为了他的事业,他必须狠下心来。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碾灭。
就像碾灭他心中最后一丝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