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地堡

    连续两天，小苇都在为怎么藏肉伤脑筋。

    不知不觉溜达到中药店门口，石明松的堂妹明琴看到，从里面跑出来，却没有请小苇进去，而是把她拽到边上弄堂口：“有人在给我哥说亲了。”

    小苇心不在焉地回：“好事啊。”

    这无所谓的态度让明琴以为她没听清：“我是说，有人在给我哥介绍对象。”

    “知道。这不是好事么。咋了？”

    “你——”

    小苇回过神来：“哦。对。先提前祝贺一下。”

    领悟到明琴的意思，小苇笑道：“别误会。我和你哥是不可能的。”

    “可你们挺好啊。”

    “纯粹就是信得过的好朋友关系。不可能再进步了。这事，你哥也清楚。”

    “可是我哥拒绝说亲。”

    “拒绝很正常。年纪还轻，毕业了再说又不迟。”

    “可我感觉我哥很喜欢你。”

    “肯定是你误解了我们的关系。”

    明琴小心地问：“是不是因为我伯母去闹了你？”

    “看你想哪儿去了。我有那么小心眼么。”

    明琴有点难为情：“也对。你比男孩子还要沉稳大气。你和我哥真的不可能么？”

    “绝无可能。我这种性格，做不了一个好妻子，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嫁人。”

    明琴咯咯笑：“我看也是。你对谁都是冷冰冰的，不适合结婚。”

    转出来，看到王有福将车停在门口，正往里走，只是闪电般扫了小苇一眼。

    明琴问：“这不是你们村里的那家伙么？怎么看到你像不认识似的。”

    “他怕我打他。”

    “他不是找了那么多人帮姜姐抬嫁妆么。干嘛要打他？”

    “因为他欺负过我。”

    明琴恍然大悟：“原来他就是你那个——”

    “对。”

    “那就该打。”

    王有福拎着几包药出来，看小苇拦着，没好气地说：“离我远点。”

    看他推车要走，小苇问：“谁病了？”

    “关你屁事。”

    小苇快步上去抓住后座：“说。”

    王有福说了村里一个孤寡老人的名，小苇骂：“你特么什么时候学会做好事了？”

    “我爸的命令，鬼才愿意来。路上都化冻了，骑都骑不动。”

    “那你还自讨苦吃。”

    “放手。滚远点。”

    小苇抬腿一脚：“滚吧。”

    前进了两步，王有福回头说：“你说的那事也不是没有办法。”

    小苇朝他做了个“咸肉”的口型，看他点头。小苇惊喜地冲到他身边，小声说：“快说。你有什么办法？”

    “你特么离我远点行不？”

    边说边鬼追似的快步向前，小苇只好跟着。跟到一片竹园处，看看四下没人，王有福停住，用手示意小苇站远点：“为什么要藏起来？”

    照早就想好的说辞：“看目前形势，过一两年肯定要打仗。备战备荒嘛。”

    备战是假，备荒是真。

    “你确定。”

    “当然。”

    “你是不是特务？”

    “不是。”

    “那你怎么知道会打仗？”

    小苇反问：“我为什么会考上大学？”

    “都说你在庙里遇到了神仙。”

    小苇拼命忍住笑：“既然知道，干嘛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好。我信你。”

    “这事，世上只有我和你两人知道，因为，我也信你。”

    “我知道。你早就说过相信我。”

    “行了。真肉麻。快说有什么办法？”

    “你干爹家后面的地堡可以用。”

    屋后百十米是块共用坟地，坟地中间有个鬼子侵略时留下的地堡，钢筋混凝土结构，只有两尺多高的枪眼露出地面。据说里面死过很多鬼子，尸体烂在地堡里没人埋，几年前经常闹鬼，在这一片属于禁地，没人敢靠近。目前早已被荒草掩盖，看不到一点点混凝土的影子。

    “据说里面早被泥土填满了，开挖肯定会被人发现。”

    “没有。就进口处堆了不少土，里面空得很，稍微挖一下就能爬进去。”

    “你怎么知道？”

    “前段时间跟人打猎去看过，里面好多人骨头。”

    小苇心里一动：“地方倒是很好。但要把酒坛子运过去比较费事。只能夜里搞。等我去看一下再说。”

    “你就不怕鬼么？”

    “鬼有你可怕么？”

    “没有。”

    “那不就得了。等我看了再通知你。”

    “关我屁事。”

    小苇再次一脚，王有福差点摔倒，骂骂咧咧上了车。

    事不宜迟，小苇马上走向那片坟地，到了边上，放慢脚步，不住伸手撕扯田埂边的枯草，看看四下没人，闪身进入草丛，矮下身子蹲走，挨到一大片高高的枯草边，沿着猎人踩踏的痕迹，爬到地堡边。

    果然如王有福所说的那样，洞口几乎被泥土堆满，只剩一个三四寸高，七八寸宽的小洞。可以清楚地看到洞里的空间不小，最里面足够一个人站立，地上泥土上，散落着好几多人骨，手臂，大腿，骷颅，都有。

    小苇猜测不一定都是鬼子的，肯定有没人认领的尸体，被草草扔在里面。

    惊喜的是，隐约看到里面有一口大缸的轮廓。赶紧伸脚将洞口踹大，趴下仔细一看，起码有两口大缸，大半都埋在泥土下，分明是鬼子在里面储存水和粮食用的。

    真是天助我也。

    小苇兴奋得差点叫出口。哪怕缸底已经破裂，只要挖开，用几层油布垫着，也应该没问题。

    盘算了一下行动方案，爬到路边，双手捞着裤子，装着刚在草丛里解手的样子，大大方方地走到田埂上。

    晃悠着手里的枯草花，慢慢向家里走，经过一小块麦地，到了屋后一丛小树林。钻过小树林就到了自己房间的后窗底下。

    三寸宽的窗棂空格，完全可以将肉块递出来。

    目前最要紧的，先要将应用物事准备好，然后一鼓作气，必须在一夜之间完成，尽量将地堡恢复原样。

    否则，被猎人或吃饱撑的闲逛过去，就会被发现。

    这事暂时还不能做，因为年三十，所有人家都会上坟祭祖，现在是冬天，痕迹比较难掩盖。

    然后到来年清明时节，人们才会上坟烧纸。但那时早已野草茵茵，冬天的痕迹早就不见了。

    也就是着，必须在年后到清明前这段时间内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