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
和之前一样,朝晏同一值房的两位同僚还没到。
他坐下后没一会儿,就看到柳依风和赵王殿下江旻并肩走了进来。
江旻每隔几日就要来翰林院,说是要为先帝着书。
之前朝晏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现在,他突然沉默了。
赵王殿下……不会也是断袖吧?
这对叔侄到底怎么回事,一个两个,怎么都是如此!
朝晏心中无奈,将他刚到值房时仆从添满的茶水全部喝了下去。
翰林院的茶叶普通,味道有些发苦,朝晏不知怎么的,想起这两日在宣政殿,李公公让小太监上的茶入口柔和清甜。
过了片刻,他起身去了柳依风所在的值房。
“王爷,柳兄。”
柳依风有些做贼心虚,看到朝晏过来,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朝兄可是有事?”
朝晏的心情颇为微妙,原本他还以为柳依风和他一样时受制于皇权威慑,可是对方这样,显然是也有那方面的心意。
江旻在这里,朝晏自然得顾及着,“王爷,臣有事请教柳兄。”
说着又看向柳依风,声音清冷温和:柳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江旻对着柳依风一笑:“你去吧。”
朝晏将人带回了自己的值房,以他对其他两位同僚的了解,至少还得小半个时辰才能见到人。
“柳兄,这两日,朝某发现翰林院的诸位同僚特别关怀在下,可是有什么事,请柳兄据实相告。”
柳依风闻言,忍不住瞥向朝晏的腿,犹豫道:“朝兄,你在宣政殿的事,我们都知道了。”
朝晏:“……知道了?”
知道皇上总是借机拉着他的手不放?
还是知道他这两日一直在帮皇上批示那些请安折子?
昨天他和皇上同乘一骑,还被抱在怀里的事,应该没传出来吧。
柳依风没有发现朝晏的异样,同情道:“朝兄,你也别太忧心,说不定过两日皇上就厌烦你了,不会再叫你去宣政殿。”
朝晏还是信昨天下午江声说的那话,柳依风看他的眼神,倒也不像是看男宠的目光,反而带着些许可怜。
“柳兄,可否说得明白些?”
柳依风往值房外看了一眼,见没有路过的仆从,便放轻声音,说了朝晏在宣政殿被皇上搓磨的流言。
朝晏的心绪因为这番话,泛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他是外臣,连着两日留在宣政殿,就算什么都没有发生,也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好的谣言。
然而,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子,就这样的方式直接从源头掐断了谣言。
翰林院的这些同僚,不仅没有因为他随侍宣政殿而加以嫉妒,反而以为他被皇上折磨,对他报以同情。
“在下知道了,多谢柳兄告知朝某此事。”
这一上午,朝晏在值房香炉那沉静的焚香中,总能想到昨日那位天子身上的醇厚龙涎香,随着灼热的吐息,像是火焰一般,几欲要烧进他的血肉中。
宣政殿。
江声正在贯彻暴君的人设,朝内阁的那些人发脾气。
当然了,江组长也是真的生气。
真是一群沽名钓誉的斯文败类,都快冬天了,不想着冬天可能发生雪灾,造成流民,还在说什么选秀的事。
妈的,好想直接拿刀砍了这些人。
在把这群狗东西骂得狗血淋头的过程中,江声几次看向挂在后面屏幕上的那把剑,用上了全部的理智,才没有造成流血事件。
让所有人滚出去以后,江声面色阴沉地走到内阁首辅林阁老刚才坐过的位置,直接一脚将椅子踹翻。
李公公吓得心惊胆战,立即跪了下去。
“主……主子,还要派人去请朝大人吗?”
江声想到昨天漂亮儒雅的乖乖老婆,暴怒的心情稍微好了些,他转身走到御案前,有些随意地靠了上去。
“朕今日不想再看到穿朝服的人。”
李公公立即明白了:“主子,朝大人昨日一袭青衣,倒是格外风神俊秀。”
江声没说话。
李公公琢磨着这是不满意的意思,有些头疼。
不过很快,他想起殿试后,一甲三人插花披红,那当真是翩翩风雅,恍若神人。
“朝大人肤色白,奴才斗胆说一句,大人若是穿红,必然是满楼红袖招的出众。”
江声看了李公公一眼:“你倒是有眼光。”
李公公满脸堆笑道:“奴才就是一粗人,主子这样说,奴才哪受得起啊。”
他顿了顿,试探道:“主子,奴才这就去请朝大人?”
江声挥了挥手:“去吧。”
李公公从正殿出去,吩咐小太监去翰林院,又让人按照主子的要求去挑选衣袍。
朝晏今日一进宣政殿外的那座殿门,看到李公公满面笑意的迎了过来,就觉得有些不对。
“哎呦,朝大人的衣服怎么沾上灰了?这仪容不整,可没有办法面圣,只能劳烦大人去东侧殿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李公公笑着说道。
朝晏立即就听出不对,他猜测是皇上的意思,就去了东侧殿,准备更衣。
可在看到托盘上的锦袍时,朝晏愣了一下,最后还是穿了上去。
江声在御案后方,装作专心政事的模样,就算听到李公公在旁边提醒他朝大人来了,他也依旧在装。
直到脚步声停下时,青年才慢腾腾地抬眸看去。
朝晏站在御案前,一袭红衣潋滟,墨发雪肤,神情清冷淡然,将这样接近靡丽的红得仿佛陪衬一般。
乌黑的眼眸在看向江声时,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后他便如往常那样低垂着眼眸,一副谨遵君臣有别的模样。
江声哪想到有人把这样明烈灿烂的颜色都穿得格外禁欲漠然,他的视线不由得落在对方腰间的腰带上。
这小腰,跟成精了似的,也太勾人了吧。
青年懒懒撑着侧脸,笑着说道:“爱卿,朕等你许久了。”
朝晏犹豫了一下,皇上昨日明言不要他下跪,他如果再三坚持,说不定会惹怒对方。
可是伴君如伴虎,说不定在将来的某一日,他不行礼一事就可以定罪不敬君上。
江声一看就知道对方在纠结行礼的事,他直接起身过去,握住男人的手。
“朕今日很不高兴,朝爱卿,可不要再惹朕生气了,朕不想迁怒你。”
朝晏被他掌心的热度烫了一下,他有些疑惑,是不是别的男子都是这样烫热,还是只有眼前的天子?
坐下以后,江声玩着朝晏修长如玉的手,抚着他因为练字磨出的薄茧。
“朝爱卿,朕都说了朕不高兴,你食君之禄,难道不应该关怀一下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