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查来得快,去的也快。
女客院落重归平静,宋四来看她,也被她找了个由头打发了回去。
房间里,云为衫重新穿上她那身夜行衣坐到她对面,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天地玄黄。”
云为衫说了暗号,却迟迟不见应答。
抬眸瞧去,却撞进一双满是愤怒敌视的眼睛。
云为衫一怔。
她猜错了?
上官浅不是无锋的人?
那她怎么看懂她的手势的,还帮她?
“你……”
云为衫迟疑开口,却被上官浅蓦的抬手打断,手腕一转直奔她的面门。
云为衫连忙格挡,两人霎时交起手来。
这不是无锋的招式……
云为衫眸中浮起凝重,眸色一转, 装作不敌的被上官浅扼住咽喉,满是戒备的看着她。
上官浅一甩手,将云为衫甩开,拿起手帕一点点的擦着手心,满是嫌弃厌恶:
“你什么都不必说,你是谁,要做什么,都和我无关!”
“我也不想帮你,可你偏偏挑中了我!”
“今夜这般乱,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不管我是不是无辜,被你牵扯上我怎么也讨不得好。”
“我要留在宫门,所以这一次我才会帮你。但是也就这一次。”
“若是你再想攀扯我些什么,我也不是吃醋的!”
云为衫沉默,捂住脖颈低了低头,垂眸掩盖住神色,歉声开口:
“抱歉,我也是迫不得已。”
上官浅没有看她,神色冰冷的端起了茶轻抿。
云为衫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悄然顺着窗户离开。
咚!
茶杯被上官浅狠狠放下,茶水晃荡,洒出了桌面些许。
云为衫!
无锋少主,点竹的继承人!为达目的,妄图抓我的岁岁!
两处逆鳞你碰了个遍!
不知也便罢了,如今……
我还怎么可能饶你?!
要不是为了无量流火……
上官浅恨得胸腔气血翻涌,双眸发红,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散出点点血腥气。
“你在做什么?”
上官浅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连宫远徵何时进来的都不曾察觉。
不过好在宫远徵此时的情绪也不太对,倒是一时没发现上官浅的异样。
上官浅不动声色的将手收回袖子,微微垂首,敛眸掩去眼底的杀意。
宫远徵不知在哪里受了气,气咻咻的坐下后一连喝了三杯茶,坐在那大马金刀的叉着腰,不停的运气。
“你说,宫子羽那个废物和我尚角哥哥,到底谁更适合当执刃?!”
瞧瞧这形容分明的两个形容词,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不过……
“徵公子这是何意?
这些年少主在江湖上名声虽不如角公子那般有威慑,但宫门中人鲜有不服,继任执刃,自也名正言顺。
如今少主尚在,如今徵公子这话是不是有些、僭越了……?”
宫远徵一噎,这才想起来执刃和少主遇难的消息还没传开。
气恼的瞪她一眼:“你别管那些,只管说那个蠢货和尚角哥哥谁更厉害?!”
瞧人要炸毛了,上官浅也不再绕圈子,肯定的回道:“自然是宫二先生。”
果然,宫远徵脸上的神情肉眼可见的愉悦起来。
“算你有眼光!”
宫远徵哼了一声,满意的抬了抬下巴,抬头睨她。
可这一抬眼,立马便捕捉到了她眼角的那抹猩红。
这时他后知后觉,好像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垂着头,声音也不太对劲……
“你哭过了?”
宫远徵猛地近身,抬手就要掐脖子迫使她抬头,想要看清她的神情。
上官浅心神不属,下意识后仰抵抗,抬手阻拦,手上的伤口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暴露了出来。
宫远徵瞬间冷下了脸,一把拽住她的手腕锢住。
“发生什么事了?方才搜查受委屈了?”
上官浅蹙眉,摇了摇头没说话。
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太突然了。
亏她以为自己掌握先机,知道所有人的未来。
可先是郑南衣,再是云为衫,全都在打她的脸。
打她的自以为是。
今晚这一出出本就让她烦心,这一下被戳破,她都想破罐子破摔,直接将云为衫捅出来,让小毒物把她毒死算了!
上官浅深深吸了口气,再次把胸腔的郁气压下。
克制,克制……
小不忍,则乱大谋……
一切为了无量流火……
上官浅闭目深呼吸,努力说服自己,宫远徵却认为她是不识好人心,在给他使脸子。
心中一恼,直接扯着她的手腕向自己拉。
她不想看到自己,他就偏让她看!
搜查的都是羽宫的手下,又不是他让人搜的!
在别人那受委屈凭什么和他发脾气?
上官浅还在努力平静自己的情绪,可突然就被人大力一扯,手腕猛地一痛,她心态瞬间就失衡了。
忍忍忍!
上辈子在角宫忍,在徵宫忍,和所有人忍!
重来一回她凭什么还要处处忍啊?!
那双琉璃般的眸子忽的燃起一团火,她顺着力道靠过去,放任自己胸腔肺腑的翻涌,甚至还暗自用内力加了一把火。
“噗——”
猛地一大口鲜血吐出,瞬间将那身银蓝色的外衫染得通红。
几滴血液飞溅,落在宫远徵眼角。
宫远徵傻了,上官浅笑了。
伸手摁在那点红上,向上一抹——
瞬间,晴朗俊逸的少年公子变成了惑人心神的妖魔。
“远徵弟弟,可真好看……”
话落,上官浅直接眼一闭,放任自己陷入黑暗。、
反正也要被怀疑,那何不干脆赌一把大的?
逼疯她,那就都别活了!
“上官浅?”
怀里猛地砸进具软倒的身躯,宫远徵整个人已经僵硬了。
他怀疑她在逗他,可她确实毫无知觉。
猛然反应过来,宫远徵连忙将百草萃直接塞进了她口中,这才深吸口气屏息凝神,控制着自己的手抖,捏住她的手腕感知脉搏——
呼——
还好,还好……
只是情绪郁结,情绪浮动下燥火旺盛,这才冲击的吐了血。
这口血吐出来,反倒是好事,不然憋得时间长了,还不知道会出什么毛病。
宫远徵长长吐出口中浊气,深吸了口新鲜空气。
最后实在没忍住,低头狠狠瞪了她一眼。
吓死他了!
还以为她真要挂了……
她要是真和尚角哥哥有什么,那等哥哥回来了,他可怎么交代啊!
那一瞬间,他连自己埋哪都想好了……
“疯女人……”
“你绝对是故意的!”
宫远徵没好气的伸手掐了一把她的脸,却被她嘴角的血弄了一手。
宫远徵:……
啊!烦死了!
当晚,女客院落里的所有暗哨,有幸见到了那一向眼高于顶、风光霁月、嚣张肆意的徵宫宫主,那般没有形象的,抱着一个昏迷的女子从女客院房间里飞了出来。
浑身浴血,好不狼狈。
自此,关于徵宫的凶残传说,又多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