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高峰后,栾云平还是撕开了那封信,这也是刘轻云留给他的最后一点念想了。
栾先生,见信安
不知道你打开信的时候是什么季节,我想应该是在冬天吧,我的寿数只能到2021年的冬天。
栾先生一向冷静理智,会做出最有利于当下的选择,我并不担心你会因为我的死而崩溃,只是猜到你会因为我的死而心有不安,故此留信一封。
往事一切皆出于我的本心,入局是我的选择,赴死我亦甘愿,栾先生不必挂怀。
我并不认为栾先生和司寇家主的选择有错,轻云和此方世界万千人命相比,我和你们是一样的选择。
短短二十余载,我已做完了所有我能做到的事,此生无憾。
栾先生有愧疚,有不舍都是正常的,你我皆凡人,七情六欲缠身我们才能行走在红尘之中。
每个人都会犯错,但是有些错误只是立场不同,可以原谅。
若轻云的话不能抚平栾先生心中思虑,便请先生帮我照拂好四哥,我放不下的唯他一人,轻云别无所求。
吾以过客之名,祝汝岁岁平安,愿先生万物更新,往事清零,旧疾当愈,长安常安。
再见。
栾云平的泪水打湿手中的信纸,晕染了她的笔墨。没有一句责怪,却让他更加愧疚。
什么都知道却自愿入局,哪怕人生走到尽头也没有对他们产生一丝一毫的怨恨。
她恨吗?自然是恨的。可是她恨命运不公,天道不仁,却独独不舍得怪他们这些反抗命运的人。
傻丫头!
陈晔把自己关在家里,没有借酒浇愁,也没有以泪洗面,只是安静的待着。
他以为来看他死了没有的人会是陶阳,张云雷,郭麒麟,可是没想到第一个敲门的会是龙队。
“你怎么来了。”陈晔抓了抓头发,也没起身,让龙队随便坐就好。
“受人之托,来看看你。”龙队也没跟他客气,这可是小丫头求他的第一件事,怎么着也得办好才行,“最近没有工作?”
“阿陶一个人就行,我躲躲懒。”陈晔眼皮也没抬一下,明明衣衫干净,面容整洁,却无端让人看出几分颓靡的气息。
刘轻云担心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她怕四哥寻死,也怕他从此一蹶不振迷失了自己。
四哥是鹰,是虎,是龙,他不该被困在方寸之间。人生是旷野,他还有无限的可能。
“那麒麟剧社的节目单又要改了。”龙队拿出几张票,是未来一星期的戏票,“那这票是不是就作废了?”
“龙队也听戏。”陈晔无动于衷,废就废吧。
“小丫头送我的,说请我们看戏,跟我吹嘘她四哥唱功一绝,可惜了。”龙队耸耸肩,收起票起身就准备离开,“跟她认识这么久,恐怕是她第一次食言吧。”
陈晔眼皮微抬,“哪场。”
“下个星期的每一场。”龙队笑笑,抬脚离开。
陈晔一个人发呆许久,笑骂了一声,“死丫头,真会给我找事。”
“骂谁呢,给你宣传还不乐意了。”刘轻云站在阳台不悦的看着背后骂她的四哥,“信不信我今晚就给你所有观众托梦,让他们退票。”
“小……小五?”陈晔难以置信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小丫头,他不会是在做梦吧!
下意识给了自己一巴掌,陈晔痛的眼泪都出来了,连忙冲过去抱住她,“死丫头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可是他却从刘轻云的身体里穿了过去,碰不到?
刘轻云笑着转身看他,“怎么还这么毛躁,上次就应该让二姐冲你开几枪才对。”
“这是怎么回事!”陈晔惊慌的试图抓住她,可是只能看着自己的双手一次又一次的从她身体上穿过去。
“灵魂怎么抓,上次我们也碰不到你啊。”刘轻云哭笑不得的离他远了几步,好像生怕他把自己灵魂打散了一样,“空间用的舒服吗。”
“你真回陈家了?”陈晔直勾勾的看着她,试图找出一丝她撒谎的痕迹。
刘轻云无奈的点头,“真的,都跟你说了,天道帮我回去的。”
“没骗我?”陈晔还是不信。
“我要是骗你,你就是小狗。”刘轻云信誓旦旦的开口。
“……”很好,还是那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小五。陈晔气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做了那么多努力,怎么还是回去了呢。
傻丫头,哪里活不是活啊!偏偏要回陈家,你就不能换个愿望吗。
“家主爷爷找我了,我下次再来找你。”刘轻云虚虚的抱了他一下,“四哥你好好养着,我等你回来给我撑腰呢。”
“你不在,祠堂只有我一个人,可冷清了。”
陈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刘轻云的身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偌大的别墅只剩下他一个人。
陶阳刚准备通知演出部取消未来一个月的演出就接到了陈晔的电话,说他可以正常演出。
“不是提不起兴趣吗。”陶阳指间点着烟,嗓音有些嘶哑。他最近烟不离手,嗓子有些伤到了。
“还不是小丫头早早的把我票送出去了,不好让她食言啊。”陈晔的话虽然是责怪,但是语气却是笑着的。
陶阳抖落烟灰的手一顿,良久才应了一声好。
算的真准啊,她算到了陈晔会出现的每一个反应然后留下应对的手段,生怕陈晔有一丁点活不下去的念头。
那二哥呢?她写给自己的信里又留下了什么。
陶阳看向自从拿回来就一直放在床头的信封,突然萌生出一股打开的冲动。
她是不是也记挂着自己,他的信也比大多数的都要厚,她会不会也劝自己振作起来?
陶阳嗤笑一声,还需要猜吗,肯定会啊!她做事总是很周到,能照顾到每一个人,但是唯独……顾不了她自己。
吸完手里的烟后,陶阳还是打开了那封给他的信。
开头一句阿陶哥哥直接让他情绪崩溃不敢再看下去,两次了,整整两次他都没有护住她,怎么当得起她一句阿陶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