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岳峰愣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又不好意思冒然走过去询问,店里王恩亮和美香也跑了出来,都站在门口,踮着脚尖,往北面翘首张望。
陆续有吃饭的人赶过来,林岳峰吩咐他们安心做事,很快,周围的邻居们有早起的,听见了哭声,也跟着去了北面的胡同。
于仙花的店也开门了,跑过来问林岳峰,“咋啦?代大哥这是出什么事了?”
林岳峰心里莫名地发慌,摊开手,表示不知情,“不知道啊,不清楚出了什么事,”
两个人面面相觑,昨晚代大叔回来给宋阿姨拿衣裳的时候,还神色轻松,笑嘻嘻地和大家伙打招呼,汇报平安,难道,这......
林岳峰不敢往下想了,觉着心里揪住一般的疼,于仙花终于忍不住,一路小跑着,去了北面的胡同里。
“完了,天哪,宋大姐没了!”
于仙花从胡同里走出来,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林岳峰这边忙得很,他根本没时间过得去。
“啊啊,”林岳峰听着于仙花的话吃惊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怎么可能?昨晚不是说好好的吗?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哎,这谁知道来?说是上半月还好好的,啥事没有,晚上还吃了饭,代爽领着女儿回家去睡,珊妮和老代就陪在病房里,一夜无事,哪成想,到了凌晨3-4点钟,突然就情况严重了,”
于仙花说着说着声音开始颤抖,眼泪也忍不住流下来,“这人好好的,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大家都愣住了,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到了一起,沉重地让人感到窒息。
谢莹莹也听到了后面胡同里的哭声,她正想出去问问,这时林岳峰阴沉着脸,回来了。
“怎么了?是不是,后面的宋阿姨出事了,”
谢莹莹觉着心里怦怦直跳,一直心慌,一种说不出来的不祥预感。
林岳峰点点头,眼泪从眼角一滴滴落下,心痛地无法言语。
于仙花说,宋阿姨从年轻时就有心脏病,所以,一直小心养护着,代大叔对她很疼爱,从来不舍得让她受委屈,重活累活都不让她干,
“人家真是享福了呀,这辈子,有这么疼她的男人,有两个这么好的女儿,那也值了,”
于仙花哽咽着,无限唏嘘地说,她曾经多么羡慕宋大姐啊,男人疼爱,女儿孝顺,没想到,意外和明天,不知道哪一个先到来,谁也想不到,宋阿姨就会这么快,这么年轻就走了。
撇下那么深爱她的丈夫,那么孝顺和漂亮的女儿,小女儿代珊妮还没有结婚,她还没有看到小女儿结婚的场景,就这么,永远地走了!
这么一整天下来,大家伙都不想说话,连小孩子似乎也察觉到家庭氛围的凝重,和不正常,平时那么爱闹的娃儿们,都静悄悄地自个玩,
“小云姐,蓓蓓姐去哪了?她会不会不来玩了呀?”
林小宝小声地问姜小云,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就是觉着家里的大人们都不太对劲。
大家不说话,谢莹莹和李艾月不时地抹眼泪,林翠平时动不动就骂儿子不听话,今儿个也不骂人了。
谢莹莹整天下来也觉着如同做梦一般,很难相信,昨天还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宋阿姨,怎么就这么一夜过去,人就没了呢?
从此后,和她们阴阳两隔。
“到时候,咱们都去送送宋阿姨吧!”
谢莹莹止住泪水,哽咽着对他们说。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人活在世,如梦一般,意外和明天,永远不知道哪一个会先到来。
谢莹莹觉着脑瓜子嗡嗡的,很难接受这个残忍的现实,昨儿个还在大路边树荫下,带孩子一块玩耍,有说有笑,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老天也太残忍了,把这么好的一个人给带走了,宋阿姨爽朗的笑声依然在耳边回响,那白皙端庄的容颜仿佛还在眼前闪现,真的很难相信,她已经彻底地离开了所有喜爱她的邻居们,乡亲们。
谢莹莹神情恍惚,吃不香睡不好,连平时爱开玩笑,耍贫嘴的林岳峰,也不敢耍帅卖萌了,
林岳峰去了代大叔家里帮忙,回来看到谢莹莹悄悄流泪,上前抱住她,不知道说什么话来安慰她。
李艾月也是哭红了眼睛,她和张萍萍两个人一块去吊唁了宋阿姨,谢莹莹远远地跟在后面,不敢进去。
宋阿姨出殡当天,代爽和代珊妮姐妹俩,互相搀扶着,哭得肝肠寸断,匍匐在地,多少人拉都拉不起来,代大叔躲在房间里,没有出来。
一个健健康康的人,就这么突然间骤然离去,和那种久病在床的人,根本不一样,人如果生了病,亲人在身边伺候着,端茶倒水,尽了孝心,哪怕最后人走了,心里也有准备和安慰,已经尽力了,问心无愧。
可是宋阿姨这样,才50多岁,人到中年,正是幸福生活开始的时候,好好的日子过得让人羡慕,而且,小女儿还没有结婚成家,她怎么就舍得撇下女儿和爱人,撒手人寰呢?
老天不长眼,好人不长寿啊!
宋阿姨离世后,仿佛南团村周边,都安静了许多,天气越发凉了,开始了下雨,一场秋雨一场凉,马路边的树荫下,聚集乘凉,打牌玩耍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周边的生意也变得冷清,来林家小吃铺吃饭的人也越来越少了,林岳峰和王恩亮往大阳冷冻厂食堂送餐,遇见了代爽两次,代爽消瘦了很多,自从宋阿姨去世后,蓓蓓也不送过来了,听代爽说她把蓓蓓送到市区的幼儿园上学去了,蓓蓓奶奶从乡下过来帮忙接送。
“小峰,你等等,”代爽看到林岳峰过来送餐,停下脚步,示意他到外面说话。
林岳峰也很少过来送餐了,难得碰上一两次。
“代爽姐,有啥事,你说,”林岳峰示意王恩亮留下卸餐,他跟着代爽走了出去。
林岳峰跟着代爽走到食堂的一处角落里,看看四下无人,代爽悄声说,“小峰,你给这边食堂也送了快一年的餐了,不知道下面能不能续约,食堂这边听说要换人了,所以,那个,你懂得,”
代爽说着,面露难色,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林岳峰立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代爽姐,你不用担心,这边能续约就续,不能续的话,也没关系,”
林岳峰不想强人所难,如果食堂换人承包的话,关系还得重新打点,代爽现在心情难过的很,林岳峰不想麻烦她。
而且,这边小吃店生意也不见多好了,浦山那边,台西街的化妆品生意倒是红火起来,方咏丽带着手下两个小姑娘,成天忙得团团转,
正好趁着这个契机,食堂这边的供货送到月底,他以后多往浦山区那边,祝大爷和董大娘也盼着他们多过去走动。
林岳峰心说,当初多亏听了谢莹莹的提议,去了市区做生意,这天下没有一成不变的生意,想想当初小吃店生意多红火,这就一年多的光景,说不行就不行了。
“那就好,你脑瓜灵活,生意做得大,少了这块生意,正好把心思放在更好的生意上边,”
代爽强颜欢笑,夸赞林岳峰,“俺妈在世的时候,经常夸你们小两口,人聪明能干,心眼又好,说你们俩以后指定会有大出息。”
代爽想起来宋阿姨,眼泪就止不住扑簌簌地往下落。
“代爽姐,你想开点,阿姨真是,让人想不到,你要多保重,还有代大叔,好好陪伴和照顾代大叔,相信阿姨也希望你们过得幸福快乐,”
林岳峰声音哽咽,平时说话挺顺溜,这阵子他却不知道说啥好了,插科打诨,刷刷嘴皮还行,真正安慰人,倒整不会了。
“没事的,这个我明白,我也想得开,只是可怜了我妹妹,还没有成家,妈妈最疼她了,都没有看到妹妹成家,呜呜,”
代爽说着,又忍不住呜呜咽咽地哭起来,林岳峰急得站立不安,手足无措。
“以后,你们离俺爸住的近便,多去陪陪他,我害怕他会想不开,他和我妈恩爱一辈子,都说老来伴,突然就这么走了,他接受不了,
我工作太忙,妹妹又在市区上班,不能经常回来,”代爽红着眼眶说。
“代爽姐你放心吧,俺们就住在你家前排,每天和大叔都能见面,有啥事,尽管吱一声就行,”
林岳峰猛然想起来,这几天还真的没见代大叔出门,回头他要去家里看看。
“嗯也没事,我爸家里有电话,每晚都打电话回去,有空了我和妹妹也轮流回去看看,”
代爽依然不放心,林岳峰又安慰她几句,两个人寒暄几句,林岳峰和王恩亮匆匆回去。
林岳峰心情沉重,回家后和谢莹莹说了见到代爽的事,谢莹莹也觉着,这两天好像没见代大叔出来。
“你趁晚上吃饭的档口,去代大叔家里看看,”谢莹莹想起来,代大叔喜欢吃她腌制的小咸菜,以前她用小辣椒,紫眉豆,鲜豆角,还有生姜,大蒜等腌制的脆口小咸菜,曾经送给宋阿姨一小罐子,这些日子没有送过了,正好让林岳峰捎过去。
想必代大叔家里啥也不缺,贵重的东西都有,反而这样亲手做的小食品,倒是稀罕得很。
林岳峰点点头,进屋换了身衣裳,接过来谢莹莹装好的小罐子爽口小咸菜,往屋后代大叔家走去。
“也不知道代大叔一个人,怎么过日子,”李艾月叹着气,出来晾晒衣服,她也显怀了,身子有些笨重,
林大宝,林小宝,和姜小云,三个人安静地在屋里看书,他们知道蓓蓓姥姥去世了,连蓓蓓也不过来玩了。
“妈妈,蓓蓓去哪里了?我好想她,”
林小宝大着胆子过来,偎在谢莹莹身边问。
“蓓蓓去市里念书了,上幼儿园了,”
谢莹莹轻声说,“你们要不要去念书?小云下个月,去上村里幼儿园吧?”
南团村幼儿园就在村委会旁边,离得也不远,顺着这条马路一直往南走,走到村南头,再往东拐,不到100米,路南就是村里的幼儿园。
姜小云想去,李艾月不想,“这么小去干啥?老师就是哄着玩,也学不到啥东西,干脆等后年,和大宝小宝一块去吧,”
李艾月笑着说,她一直不想让姜小云太早上学,谢莹莹觉着,李艾月从心里也是有些重男轻女的意思。
“行,到时候再说吧,”
谢莹莹想着大宝小宝这才不到两岁,姜小云和他们一块去的话,至少还得等一年半。
林岳峰回来后,看着神色也不是太对劲,林岳峰说代大叔在家里自己喝酒,喝得醉醺醺的,平时家里干净整洁的很,宋阿姨是个非常干净的女人,还有些洁癖,家里收拾地一尘不染,
如今宋阿姨走了,代大叔一个人,根本就难以适应一个人的生活,
有人说,当亲人去世的时候,开始的时候,还没有体会到那份孤独,等到过了一些日子,在某个重要的节日里,或者时间点,才猛然感觉到,人已经不在,永远地离去了,那份孤独和凄凉,才会慢慢浸入骨髓。
即使有儿有女,孩子们也都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他们也不可能时刻陪在老人身边。
俗话说,少年夫妻老来伴,这话真的有道理。
夫妻同在的时候,体会不到,只有一方离开了,才能有深切的体会。
吃饭的时候,气氛都有些沉闷,大家沉默不语,吃过饭,孩子们洗完澡上床睡觉,谢莹莹也简单梳洗完,上床休息。
立秋的白天是闷热的,但是到了夜间还有了些凉意,特别是这几天开始零星下小雨,夜里舒爽多了,人也睡得踏实。
谢莹莹睡的不是太好,夜里经常做噩梦。
“媳妇,怎么了,醒醒,快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