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嚏!”孙良添突然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心道可能是昨晚在问讯室里着凉了。
离开警署的孙良添并没有直接前往大龙凤酒家,而是先去了酒家附近的宾馆,开了间房。经过细兔仔的恶搞,孙良添也意识到,自己一晚上没有洗漱,现在全身都是臭味 。
就这么直接去上契酒,到时候丢得还是老爷子的面子。于是,孙良添宁愿晚到半个钟头,也要好好捯饬捯饬!
他不知道的是,在Sandy的办公室内,已经有人成功推测出他卧底的身份。虽然这是整场推理中唯一正确的部分。至于其他的环节,只能说谁也没想到错误的分析居然能让逻辑闭环!
回到孙良添这边,出于对黑窝里味道的厌恶。一般最多在浴室里待五分钟的孙良添,这个澡居然洗了整整二十分钟,光香皂就打了不下五遍。从头到尾没有一处遗漏,甚至结束时还不忘喷了小半瓶的古龙水。
等确信身上不会再有什么奇怪的味道之后,孙良添这才出了浴室。随后,他就看见贤少靠在床头的背板上,而他的旁边放着一套全新的正装。
孙良添没想到贤少会突然来这,原以为他会代替自己守在酒楼那边镇场子呢。
但是也没过多惊讶,只是随口说了句:“来了?”
“嗯。”贤少淡淡的回应。
“有事?这么急来见我?”
“是有几件事,本来昨晚就想跟你说的,结果出了这档子事!”说着,贤少朝旁边的正装努努嘴:“你赶紧穿衣服,上契酒已经开始了,咱们边打扮边说。”
孙良添没有拒绝,用浴巾随便擦拭了一下头发,接着抄起那套正装穿了起来。
趁着孙良添穿衣服这段空档,贤少把一件件事情一一进行了汇报:“昨晚阿祥回来说阿威涉毒这件事,我当时也下了一跳。今天一大早我就派了个兄弟坐船到离岛进行调查。”
“结果怎么样?”
“没见到人,阿威是涉毒,被管得很严。除了律师和你以外,估计谁都见不到他。”
“这个我来想办法!”孙良说着从换下来的旧衣内兜里,拿出了自己的钱包。又从钱包里翻出一张捐款凭证递给了贤少。
“你等会派人去一趟深水埗的'林凉水律师事务所',把这个凭证交给林大状。”
贤少惊讶地看了眼那张价值十万港纸的捐款凭证,只是默默点了点头,把东西收到自己衣服里。
“对了,阿威有个小弟突然找到我。他跟我说阿威之前曾安排他去盯四川仔的一个手下,还说是你吩咐的,昨天有了回馈。”
孙良添没有否认:“是我让他去盯的,结果怎么样了?”
“打断了一只手,人被四川仔给赶走了!”
闻言,孙良添系内衬纽扣的手顿一顿,瞥了一眼贤少。随后又不动声色地继续打理自己的妆扮。
“还有其他事吗?”孙良添声音依旧,仿佛刚刚的异常反应只是个错觉。
贤少想了想,说道:“还真有一件事,之前你不是让我去搜集佐佐木美穗的资料吗?费了不少功夫,终于得到了一点线索!”
“哦!详细说说!”孙良添坐直了身子,连套到一半的西装裤都没空管了。
不同于之前的几件事,佐佐木美穗那是实打实的结了仇。一天不解决这个隐患,孙良添总感觉暗中有条毒蛇在盯着自己。
看着孙良添一脸正色的样子,贤少也不卖关子,直接说出这几天自己打探到的消息。
“佐佐木美穗,洪英社大佬马爷马添寿的妻子,两人于两年半之前在港岛注册结婚。
这个女人除了马爷老婆这个身份以外,更是山田组第五代首领——草刈一雄的义妹!”
“日本山田组?”孙良添瞳孔微缩,自己这次可是惹到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啊!
山田组在日本可以说是最大的黑社会组织之一,论在日本地位和影响力比之和联胜在港岛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且,山田组的势力范围不仅仅局限于日本国内,他们还将触角伸向了整个东南亚地区,成为了当地地下世界中的一股强大力量。
贤少看出了孙良添眼中的担忧,随即宽慰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咱们黑道有黑道的规矩,从来都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他山田组在日本再强,也很难影响到港岛!”
孙良添默然地点点头。
贤少接着说道:“马添寿所属的洪英社与飞全所在的洪乐社一样,虽然都是挂着洪字头,但是都只是扯虎皮而已,和洪门没有半点关系。
不过,同样是扯虎皮的伪洪门社团,洪英发展的比洪乐要好上不少,在洪字头里仅次于洪兴。是目前港岛最大的外围集团,现任坐馆是挞沙。”
“这和佐佐木美穗有什么关系?”孙良添皱着眉不解道。
“当然有关系!”贤少抬手示意稍安勿躁,继续道:“当年洪英社老坐馆即将退位,当时社团内部有三虎将。分别是走粉的马添寿,走私的覃欢喜,以及经营外围的挞沙。
其中走粉的马爷人多钱多,手下有不少亡命之徒,所以实力在三人中也是最强的。至于最弱的那个则是挞沙。”
闻言,孙良添冷笑起来:“结果现在最强的马添寿连脑袋都没了,坐馆却落到了原本最弱的挞沙手里。这里面的故事恐怕很精彩啊!”
贤少应和道:“确实很有意思,之所以造成现在这个局面,就不得不提覃欢喜这个人。
六年前,马添寿的走粉生意遭到了一次重大打击,由于警方死盯着他,导致货运不进来。被逼无奈之下,他看中了覃欢喜的走私通道以及他在海关、水警内部的关系。
而覃欢喜也早就对走粉的高利润垂涎已久。所以当马添寿找上门的时候,这两人一拍即合,直接达成了合作。
然而没想到的是,仅仅一年后,摸清门路的覃欢喜就摆了马添寿一道。交易的时候故意引来了泰国警方,几乎把马添寿的嫡系一网打尽。而他自己则私吞了价值一个多亿的白粉!”
“一个多亿?!啧啧~难怪覃欢喜会背刺,这么多钱谁看不迷糊?”孙良添咂咂嘴,没想到里面还有这种恩怨。
贤少也不禁苦笑了一下:“是不是有一个多亿还未经证实,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覃欢喜的确黑了马添寿价值不菲的白粉。甚至为了防止被马添寿报复,他自导自演一出好戏,躲进了赤柱里面避风头!”
“是个狠人!”孙良添对覃欢喜评价道。
“谁说不是呢!”贤少认同的点点头,:“覃欢喜拿钱躲了起来,这可苦了马添寿。他的核心势力基本被扒干净,直接从原本三人之中的最强变为了最弱。加上覃欢喜进去了,洪英社坐馆的位置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原本最不可能的挞沙头上!”
“原来如此!不过这跟佐佐木美穗还是没关系啊!”
面对孙良添接二连三的急切催促,贤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急什么,马上就轮到她了!”
说着,贤少示意孙良添穿衣服的动作不要停下来,自己则开口说到了孙良添最关心的部分:“马添寿经此一役,差点一蹶不振。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搭上了山田组的线,他需要借着山田组的势力东山再起。
而山田组也想凭马爷的身份把自己的影响力拓展到港岛社团之中。所以马添寿和佐佐木美穗的结合也可以算作一场政治联姻!”
孙良添点点头,经贤少这么说他就能理解了。说白了,就是马添寿和山田组各取所需而已,这种操作并不罕见。
哪怕是黑社会,也是有地域性的。这就像是一场权力游戏,每个地方的黑社会组织都有着明确的势力范围。
就如同社团插旗一般,本土黑社会通常会坚决扞卫自己的领地,绝不允许其他地方的黑社会来染指。毕竟,资源有限,多一个势力就意味着多一份竞争,多一块蛋糕被分割。
尤其是像山田组这样的大型势力,局限于日本这个狭小的地域内,所能抢夺的资源早已殆尽。若要继续壮大,唯有向外扩张,寻找新的地盘。而港岛、濠江、台岛等地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他们觊觎的目标。
其实不仅仅是山田组,就连港岛的社团也不例外。谁不想在濠江插上一脚呢?大家都是为了追求更大的发展空间,只不过手段不同罢了。
然而,这种外扩式发展必然引发与当地势力的冲突。面对这样的局面,最明智的策略便是在本地寻觅一个合适的代理人。
通过这个人,对当地社团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逐步渗透,让人们慢慢适应并接受自己的存在。
只有当所有人都习以为常时,才能迎来从幕后走向前台的时机。此举可以参考日本扶持伪满洲国。
想通这点后,孙良添终于算是明白自己和佐佐木美穗,或者说和山田组结的仇有多大了。自己这是把人家几年的布局给一脚踹翻了啊!
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孙良添望向对面的贤少,征求他的意见:“贤少,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贤少闻言也是一脸纠结,搓了搓下巴, 好一会儿才给出自己的建议:“天哥,照我说,还是先把这个佐佐木美穗找出来干掉!两年半的付出就被我们给毁了,她肯定不会放过我们。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顿了顿,贤少接着道:“而且,以现在来看,这个佐佐木美穗的身份就像是古时候的和亲公主,是维系港岛势力和山田组之间纽带、桥梁!现在我们把这个纽带给剪了、桥梁给拆了,山田组还有什么理由插手港岛的事!”
“我们就在港岛,如果他敢猛龙过江,到时候得罪的就不只是我们了,而是整个港岛社团。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就算草刈一雄想要再培养一个'和亲的公主',我想也不是短时间就可以搞定的!只要给我们时间,我相信到时候就算他真的来了,谁怕谁还不一定!”
贤少的主意在孙良添的脑海中过了几个弯,仔细琢磨过后觉得贤少所说应该就是目前最好的方法了。
至于说想法子与山田组进行和解这条路,孙良添是想都没想过。自己破坏了对方多年布局,就算对方不做追究,自己又会付出多少代价呢?
更何况,向岛国人求饶,孙良添两世都做不到!
“就按你说的做吧!”孙良添当即拍板做了决定,但是很快,他的脸色就垮了下来。
“现在关键的问题是,不知道佐佐木美穗的藏身之地。找不到她,一切的计划就都是空话!”
“天哥,你别急,其实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哦?快讲讲!”听到贤少可能有办法,孙良添眼睛都发光了。
“我打听到马添寿遗体落到警方手里的当天,佐佐木美穗就坐飞机回了日本。当时她不少手下被抓,马添寿又骤然身死,再不清楚谁要对付她的情况下,先出逃保命也是情理之中。”
孙良添微微颔首,对贤少的猜测表示认同。
“不过,就在昨天,我得到消息,佐佐木美穗又飞回了港岛潜伏了起来。我估计她应该是得到了草刈一雄的指示,并且得了之前的事件不会影响到她的肯定答复。
这样一来,她应该是在等风头过了继续执行山田组的计划。不过好在,只要她还在港岛,我们就有机会抓住她!”
“可是,该怎么找到她呢?港岛不大,但也不小,人口这么多,找一个人和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孙良添依旧眉头紧锁。
而贤少闻言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们不知道,不代表其他人也不知道啊!”
“嗯?谁会知道?”孙良添赶紧追问。
“能够知道她下落的,一定是最了解她的人。天哥,你说什么人最了解她?”
孙良添眯着眼,试探道:“贤少,你的意思是她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