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绕着青丝，甘棠轻笑了一声：“常先生既然都已经了解得这么清楚了，为何还要问我？”

    她既然将最新版的配方偷摸交给常溪亭，就料到了他可能会来询问。果然，有些事不是她不想被卷，就可以置身事外的。

    “那林医生可知，这些药被卖出了天价？不……你应该是知道的，要不然，哪里来的财力支撑清意堂。”

    “常先生究竟想说什么？”

    “那些药剂的成本低廉，他们从中获取暴利，林医生真的不在意吗？”

    “在意又如何？如果没有他们的帮忙，我和我娘还在乱世里求生存，如果没有这些钱，清意堂也救不了那么多人。”甘棠抬起双眸，一字一句道，“退一万步说，这技术我不给他们，我就只有死路一条。”

    常溪亭似是想起了之前这对母女的处境，张了张嘴，无从辩驳。

    甘棠给常溪亭的配方包含了麻醉剂、镇痛药和消炎药三种，不仅有西式药剂配方，还有中药配比。而且提供常溪亭的药剂，与她现在卖出的药剂配方还有些不同，药效虽然差一些，但原料选择范围更广。

    她拿出配方，是为了在战事上减少医疗物资紧缺带来的压力，为了救更多人，为的就是能够让前线的战士们可以多些存活率。

    她都已经没想着在他身上赚钱了，他怎么还想着要pUA她呢？不要脸！真是太不要脸啦！

    甘棠原本对常溪亭还有几分敬意，敬他是个英雄。现在嘛，她只想赶人。

    常溪亭立刻察觉到了女子的情绪变化，连忙道歉：“林医生，是我唐突了。有一事，我尚且不明，还请林医生解惑。”

    “说。”甘棠挑了挑眉，态度冷了不少。

    “林医生……为何将配方给我？”

    现在战事刚起，大部分人的观点是主和。但主和，就意味着把领土拱手让人，意味着给了敌人得寸进尺的机会。

    常溪亭是主战派，与主流观点不同，不仅如此，他还一直在大后方替前线的人输送物资、传递信息。

    原书里提到常溪亭被诬陷卖国，遭到了全城围捕，可就在他死后的第二年，洲城就沦陷了。曾经构陷他的人纷纷拿起手中的武器，被迫踏上战场，真是命运弄人。

    想到常溪亭的多灾多难，甘棠心中唏嘘，决定原谅他刚才的鲁莽：“看你顺眼，就给你了，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常溪亭还有许多疑问，却看得出来眼前的女子并不打算为他解惑。

    到手的配方是真实的，她也没有提出更多的条件，那他还有什么好不满的呢？他问着自己的内心，直到后来他才顿悟，他的遗憾或许是因为，始终觉得自己看不透她，没有走进过她的内心吧。

    和常溪亭的谈话结束，甘棠将人往门口送，一边还不忘提醒他：“常先生或许不知，近来跟踪我的人很多，关注清意堂的也很多。”

    自打战事开启后，丁家就不止一次和她提过，想让她带着李清眠一起住到丁家去，借着师生的名义说是要保护她。

    除了丁家，就连一向不怎么管研发这块情况的陈先生也托人来带过话，说是会让铁血门的人在这附近加强巡逻。

    她敢打包票，常溪亭今天只要从清意堂出去，就会有各方打探他在清意堂停留许久的原因，以及他和她们之间的关系。

    “林医生的意思是……”

    “如果已经把配方送出去了，就不要轻举妄动。如果还没有送出去，更要耐着性子。言尽于此，还望珍重。”

    常溪亭听到这里，由衷佩服她的敏锐，也庆幸他早就将配方记下送给了上线。

    ……

    两个月后，前线出现了一批药物，各方都在调查药物的来源，却始终没有结果。

    丁宝司还为了这件事特地请甘棠去了一趟丁家，明里暗里打探情况。

    甘棠全程就问两句话：谁做的配方？人在哪儿？

    恨不得1秒就要配方出处的架势，唬得丁家人一愣一愣的。

    这事儿虽然明面上揭了过去，可突然出现的这批药物只是开始，当源源不断的药物送上战场时，把握着药物生意的人先慌了。

    赚1元和赚10元没什么差距，但赚千元与赚万元差距就大了去了。

    为了避免人多眼杂，慈济医院直接将甘棠从医院调离，让她把全部精力放在其他种类的药物改良上。美其名曰回洲城书院进修，也不想想她现在这技术，谁又能教得了她。

    不过，如果甘棠哪天真的停下了改良药物的脚步，那她对那些人就失去了利用价值，后果可想而知。

    她再次开始了学院和家两点一线的生活，反倒比在医院时更轻松些。

    甘棠拿捏住背后那些人想要赚钱的心态，给他们的方案都按照她以前的速度来推进，只出过程，不出结果，背地里则阳奉阴违地筹备着自己的计划。

    又是五个月后，常溪亭一如原书中的剧情那般，被全城通缉，两天不到就被投入狱中。

    得知消息，李清眠还后怕地感慨：“当初我还看好他，幸好你当时工作忙，没再接触。要不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样的乱子。”

    大多数人都与李清眠一样，听信了谣言将常溪亭当作了卖国贼。等他被平反，至少还需要三四年的光景。

    甘棠知道关于常溪亭的故事，却不能说，她在前段时间发现她房间里有窃听器，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她并未清理。还好，她的许多计划都闷在心里，就连李清眠也不知晓。

    常溪亭入狱的第二天，甘棠一出门就看到了丁怀如。

    丁家和清意堂的位置差了十万八千里，他断不可能是路过。

    甘棠抬眼，打着招呼：“丁少。”

    “来你家附近买早餐。”丁怀如提了提手中的袋子，又递了过来，“吃点吗？”

    “我娘那性子你又不是不清楚，她能让我饿着肚子出门吗？”婉拒了对方的好意，甘棠开门见山地问他，“有事找我？”

    丁怀如站在外侧，一边和她走着往书院的方向去，一边说道：“这几天城里有些乱，再加上叔叔说，你这段时间被刘家的老三天天堵在学校，我想着，那就来接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