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明几净的办公室，是甘棠对于办公环境为数不多的要求。

    她的手指飞快在键盘上敲打，正在写新季度的工作报告。

    一个阶段，多少要有些总结性的内容来说明自己到底忙碌了些什么。好在言情部的工作报告向来讲究化繁为简，能用数据就不要啰里啰嗦，所以甘棠只需要在后台把整体数据和对比情况拉一下，这报告就大差不差了。

    砰砰——

    敲门声又急又响，甘棠有些诧异，连忙起身去开门。

    门外，春文一脸焦急，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滚落下来。

    春文做事偶尔会有些急切，可甘棠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模样，沉了沉声音，问道：“什么事，这么着急？”

    春文用力咽了一下口水，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平稳：“有个书灵，刚送去了诊疗室。”

    “详细说说。”甘棠眉头紧皱。

    书灵在书中世界受到的伤害，并不会被带出世界。

    诊疗室的作用，其实更多的是在于心理抚慰。

    在诊疗室的记录中，言情部占比最高的是情伤，有些书灵在书中世界真心交付真心，以至于在任务完成后需要依靠外力来帮忙消除情绪。

    其他情况微乎其微，在系统升级前，因为分类不明确，偶尔还会发生一些书灵误入恐怖言情的情况，会引起部分不适，但在系统功能完善后，书灵可以从标签判断原书属性，贸然进入的几率几乎不可能存在。

    春文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始详细汇报这一次的事故。

    做任务的书灵叫做秋柏，一直都是言情部的种子选手，最擅长虐渣类任务，去年还被评为了最佳山茶花。秋柏的任务风格就是装柔装弱，以我见犹怜的姿态冲出重围。

    甘棠对秋柏有印象，而且很深刻。补习班开办以后，秋柏属于有事没事就去上课的类型，而且她经常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甘棠一开始还以为她是别的部门来蹭课的。直到后来查了资料才知道，秋柏在任务世界里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莲，反差感一度拉满。

    让甘棠更没想到的是，秋柏这一次做的任务，心愿者对象不是人。哦，原书不是什么玄幻文，就是普通的都市言情。这里说的不是人，也只是陈述事实。

    心愿者是一只叫香香的猫，靠着足够强的怨念在心愿单上留下了许多猫爪子。

    后来，是栀夏特地找了一本玄幻修真文里的猫妖来给香香做了翻译，才把信息破译出来。

    香香是一只非常漂亮的布偶猫，乖巧粘人，它的主人叫郝仁，是个非常出名的美食主播，被网友戏称为“好人哥”。

    香香在的这本书，叫《萌到啦》，讲述了作为宠物医生的女主宋溪南和她天降邻居的美好邂逅。

    宋溪南是郝仁的粉丝，二人在一档网综上结缘，然而，宋溪南后来却发现，郝仁是一个不折不扣，喜欢虐待猫狗的人渣。

    郝仁被爆出丑闻后，事业遭遇滑铁卢，香香也被救走，整个故事走向了全员皆大欢喜。除了，那些死去的猫狗。

    在郝仁走红的过程中，曾经被人拍到过他疑似虐待宠物的画面，但因为他养了香香，而且把香香养得很好，他的粉丝都在帮他说话，后来直接把那些画面定义为误会。

    香香对那些被虐待而死的猫猫狗狗感到抱歉，它多希望自己不是郝仁的免死金牌，所以它才写下了心愿单。

    香香的心愿单被两个书灵接过。

    第一个书灵刻意接近宋溪南，想以比原书中时间更短的方式揭露郝仁的假面，没想到反而让郝仁起疑，直接毁灭了自己虐待动物的证据，郝仁还避开了原书中的事业转折点，一路高歌，任务直接失败。

    第二个书灵就是秋柏，秋柏采用的方式更加直接，她在郝仁面前表现乖巧，但一到直播的时候就开始茶里茶气，但凡郝仁要碰她，她就表现出那种害怕而怪叫的样子，引起了网友的注意力。可郝仁本就不是什么好人，秋柏……是被郝仁虐待致死的。

    甘棠查看了秋柏以香香的身份在这本书里留下的最后画面，她被绑在冷冰冰的铁架子上，郝仁几乎是将剥皮、拔毛、放血、切割等手段用尽。

    秋柏的身心都受到了巨大伤害，在任务宣布失败、回到言情部后，就呈现出了较强的排异现象。

    现在，书灵们的任务结果都会通过新系统来反馈，春文在后台看到了情况，立刻招呼大家先把秋柏送去做心理疏导，随后便赶紧来找甘棠想对策。

    书灵受到重大伤害，这种事故势必会引起调查。

    甘棠隐约能够感受到春文现在的担忧，她问道：“秋柏是自动匹配了这次的任务？”

    “我查一下。”春文反应过来，连忙从后台查询数据情况，“不是，秋柏是主动搜索了这次的心愿单编号。”

    “做这个心愿的上个书灵是谁？”

    “是蓬心。”春文答道，“她们好像关系不错，有五次一起休假的记录。”

    “那就是蓬心没完成心愿，把这件事告诉给了秋柏，秋柏又觉得这事儿她能搞定。”甘棠说道。

    “呼……还好……”

    “好？”

    “至少证明，这不是我们系统匹配功能出了问题。”春文心有余悸。

    “春文，如果一切都用指标来衡量，就没有意义了。”甘棠站起身来，声音有些冷，“我们做系统，根本目的是要解决问题。书灵们都在努力完成心愿，无论他们是不是做了自己擅长的心愿，都值得给他们鼓励。”

    “可……”春文想要反驳，但看到甘棠的脸色不佳，还是选择把话都咽了回去。

    “你是不是想说，‘可她这样做，会影响系统功能的评价’？”甘棠深吸了口气，语气又坚定了几分，“我还是那句话，工具只是作为参考，利用工具的是谁才是重点。”

    春文抿着唇站在原地，她以前是做任务的人，所以会将注意力放在心愿单是否合理上；后来成了管理者，她更希望大家能够关注到系统对工作带来的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