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城又重新回到了学校。
自由活动时间立刻就扑腾着小短腿跑到栅栏前往外找陶志的身影,脸上的兴奋和开心满溢,已经迫不及待的跟大哥哥分享这个好消息。
可是今天大哥哥没有来。
龚城一直等到大伙儿要集合了,陶志也没有来。
龚城抬头看着乌压压的天。
可能是因为今天快下雨了吧,所以他今天不来了,等明天天气晴了,他就来找自己玩了。
明天再跟他分享这个好消息吧。
陶志却再没来过。
龚城就这样一天一天的等,就像以前一样,一个人坐在栅栏前,偶尔林晓宫过来邀请他一起玩耍,他也只是摇摇头,然后继续向栅栏外面看。
后来,小学毕业。
离校的最后一天,龚城在栅栏前坐了很久,一直到操场上拍照玩闹的孩子都被家长接了回去,龚城抬头看看天,快下雨了。
保安大爷例行在学校里巡逻,看到还有没回家的孩子。
“是你啊,天都黑了,一会儿怕是要下雨,怎么还不回家?要我帮你联系你妈妈吗?”保安大爷问道。
龚城垂着眸,脑袋耷拉着,失落的摇了摇头。
“是在等那个黄毛臭小子吗?”保安大爷问道。
龚城闻言抬头,拨开眉眼。
“保安爷爷有再见过他吗?”龚城问道。
“见到他鬼鬼祟祟的在栅栏外晃悠过几次,但他没翻墙折腾,我就没管他。”保安大爷说道。
龚城闻言眼中波澜泛起,一瞬便两眼变得亮晶晶。
意思是,大哥哥来看过自己,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再后来,龚城一直没有再见到过陶志,就连他的样子也随着年岁的增长而在脑海中渐渐模糊。
能清楚记得的,是他幼稚而跳脱的吓唬自己,每天都想方设法的弄哭自己,帮着自己跟其他人交朋友。
还有爸爸家暴妈妈时那个抱着自己的人温柔的语气和怀里的温度。
龚城就这样慢慢的长大。
龚城偶尔会感觉到自己似乎是被注视着的,下意识的回头,目光却只是落一场空。
龚城有时候会在想,哥哥会不会还像小时候那样,在偷偷的关注自己,在看着自己慢慢长大。
陶志给的钱足够龚城家里很多年的开支,龚伟也确实歇停了很多年,对李云容下手也不再没轻没重,甚至偶尔还会买些小礼物,维持夫妻关系。
只是后来钱越花越少,龚伟便又动了歪心思,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走进了赌场。
不出意料,满盘皆输。
龚伟把主意打到了每年按时打到龚城妈妈手里的那笔钱,可剩下的钱是用来给龚城上大学用的,又如何能交给龚伟?
两人争执不休,时隔多年,李云容又一次被打进了医院,并意外检查出自己患上了乳腺癌。
龚伟抢过银行卡后便急匆匆的跑去赌场,结果可想而知,输到欠下巨款,走投无路之下想到了陶志。
他既然能帮自己还一次赌债,肯定也会愿意第二次。
龚伟发现汇款账单上的名字十分耳熟,总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过,于是通过自己的狐朋狗友一番打听,竟发现对方是个响当当的人物,经常出入在几家会所。
于是龚伟蹲守在会所之前,不出几日就蹲到了左拥右抱的陶志。
龚伟谄媚至极,出言讨好,索要钱财,陶志拒绝后他便歇斯底里的谩骂攻击,陶志对他一番拳打脚踢之后,就随手招呼了两个保安给轰了出去。
龚伟喝酒买醉,醉酒后来到医院想再试试能不能从李云容手上掏出来一点钱,却发现李云容竟然换了病房住进了单人间,询问过医生后才得知交钱的人是陶志。
当时自己多番乞求,那个陶志仗着有钱羞辱殴打自己,对自己见死不救,却愿意把钱花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上?
龚伟气急败坏,又不好对李云容在医院动手,于是众目睽睽之下拉扯着李云容出院上车,却因醉酒,且情绪激动,一时没能控制住车,出了车祸。
被撞的人当场死亡。
龚伟仓皇开车逃离现场,回到家后只觉都是因为李云容当时跟自己争执才导致自己害死了人,于是疯狂打砸李云容。
龚城得知妈妈被带走的消息,慌乱的打车回家,看到的就是妈妈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画面。
龚城发了疯的与龚伟扭打,却因为瘦弱而打不过对方,被打的几近晕厥。
龚伟见龚城没了抵抗能力,便又将拳脚落去李云容身上。
意识模糊的龚城用手够到摔在地上屏幕破碎的手机,拨打了110进行求救。
警察赶来救下了两人。
龚城从妈妈口中得知龚伟撞死了人后逃逸,毫不犹豫的将这件事举报给警方,龚伟因此入狱。
龚城以高分被心仪的大学录取,却选择了留在本地的一所末流本科,方便照顾病重的妈妈。
而陶志原本打在卡里用来给龚城支持学业的钱也被龚城尽数用在了妈妈的治疗上。
但这远远不够。
经朋友林晓宫介绍,龚城进了一家会所兼职酒侍,虽然偶尔会被醉酒的顾客揩油,但收入却是外面其他兼职的几倍。
龚城三点一线的生活着,本以为生活会慢慢好起来的,直到妈妈再一次进入抢救室,而手上剩下的钱已经所剩无多,龚城仿佛陷入泥潭般不可自拔。
龚城正愁心再找个兼职,却得知陶老板破天荒的想点个男人,而且还是点名道姓的要自己。
自己虽然没有见过他,但是听到的关于他的传闻却有不少。
听说他十分变态,以伤人虐人取乐,出手却很大方,如果被他选中,随随便便一个晚上就能赚到几个月的钱。
龚城虽然害怕,但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这个机会,于是咬牙推门进去。
包厢内昏暗,龚城看不清他,只看见他翘着的二郎腿悠哉的晃悠着。
他说。
“小城是吧,既然进屋了,就该知道我的规矩吧。”
龚城莫名的觉得对方声音十分熟悉,只是对方语气中的轻浮和玩味叫龚城难耐厌恶。
对方的每一个触碰,每一句挑逗的言语,都让龚城几乎抑制不住想跑出包厢的心情。
直到灯光乍起。
龚城看清了他的脸。
虽然脑海里关于他的轮廓已经模糊,可当视线时隔多年再落至他温柔的眉眼,依旧如此熟稔。
是大哥哥。龚城心中念道。
龚城呆站在原地,眼睛不眨的看着对方继续向自己说着那些污秽言语,龚城慢慢红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