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大部分才子都面露质疑之色。
文征明冷哼一声,眼中满是不屑:“齐子恒,你就别嘴硬了。林兄之作开篇便以灵动之笔,将梅雪二者的神韵与争执之态鲜活地呈现在我们眼前,
收尾处的评判更是精妙绝伦,既饱含灵动之气,又蕴藏深邃哲思。
你且看看你这首,虽有几分凄清之味,可整体的架构松散,立意浅显,哪能比得过?别再强撑了。”
褚枝山也在一旁帮腔,粗着嗓子喊道:“就是!大家心里都有杆秤,你这首诗明眼人一看就是强行凑韵,跟林公子的比起来,那可差远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齐子恒的脸色愈发难看,大堂内的气氛再度剑拔弩张起来,仿佛一点就着的火药桶。
许子霖见状,微微抬手,神色从容淡定,缓声道:“无妨,既然齐公子如此不服,那本公子今日便要让他心服口服为止。”
言罢,他稳步走到一旁的桌案前,提起毛笔,饱蘸墨汁,在那早已备好的宣纸之上,笔走龙蛇,一挥而就。
“疏疏淡淡,问阿谁、堪比天真颜色。
笑杀东君虚占断,多少朱朱白白。
雪里温柔,水边明秀,不借春工力。
骨清香嫩,迥然天与奇绝。
尝记宝篽寒轻,琐窗人睡起,玉纤轻摘。
漂泊天涯空瘦损,犹有当年标格。
万里风烟,一溪霜月,未怕欺他得。
不如归去,阆苑有个人忆。”
许子霖搁笔,轻轻吟诵出声。
这声音仿若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大堂内瞬间仿若被这词中的清冷幽韵施了定身咒,所有人都沉浸其中,鸦雀无声。
许久,众人方才如梦初醒,从那傲雪凌霜、遗世独立的意境中缓缓回过神来。
一位擅长诗词格律的才子,率先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双手击节赞叹:
“林公子此词,格律严谨,平仄韵脚恰到好处,宛如天成。
开篇‘疏疏淡淡’四字,仿若神来之笔,瞬间就勾勒出梅花那疏影横斜、淡雅清幽的绝美风姿,单这起笔,就尽显不凡。
再看这‘问阿谁、堪比天真颜色’,以问句巧妙引发联想,恰似点睛之笔,引人不由自主地探寻梅花至纯至美的独特韵味。”
旁边精通意象分析的书生,也迫不及待地接口:“所言极是!这‘笑杀东君虚占断,多少朱朱白白’,巧用对比之法,
以东君统领下那姹紫嫣红却流于世俗的百花,反衬梅花不媚春光、遗世独立的高洁品性,讽刺与褒扬尽在其中,
这般意象运用,可谓炉火纯青。还有‘雪里温柔,水边明秀,不借春工力’,
从梅花生长环境着笔,雪水之间尽显其坚韧顽强,不依赖春之助力,自然天成,这份风骨实在是难能可贵。”
众人这才彻底回过神来,赞叹声如汹涌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地翻涌而起。
“林公子大才,这词无论是遣词造句,还是意境营造,都堪称一绝,我等望尘莫及啊!”
“如此佳作,怕是用不了多久,便会传遍坊间,成为众人争相传诵的经典。”
此时,舞台上乐音坊的兰姑娘,本就是才情出众的女子,一听便知这是好词。她款步走到琴旁,轻轻落座,素手轻抚琴弦,朱唇轻启,婉转吟唱起来。
琴音悠扬,如泣如诉,仿若一位老者在悠悠诉说着梅花的一生;
歌声曼妙,和着词意,把梅花的高洁、坚韧、清冷诠释得淋漓尽致。大堂内众人听得如痴如醉,仿若置身梅林深处,与梅共舞,与雪同眠。
文征明与褚枝山相视一笑,满脸得意。文征明难掩心中喜悦,高声道:
“我早说过,林兄之才,如渊似海,区区比试,不过信手拈来。齐子恒,你这下可服了?”
褚枝山也跟着起哄,大声附和道:“莫要再做无谓挣扎了,林兄这词已超凡入圣,你拿什么比?”
齐子恒站在那儿,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心中暗自叫苦不迭。他深知自己与许子霖的差距,犹如云泥之别。
可当着众人的面,他又实在不愿丢了颜面,只能梗着脖子,狡辩道:“哼,不过是辞藻华丽些罢了,堆砌成文,有什么稀奇!”
话虽如此,可那底气明显不足,声音也越来越小,到最后几近于蚊蝇嗡嗡。
许子霖见状,微微摇头,淡然一笑,眼中透着几分无奈与宽容:
“齐公子,既已知诗词之道非你所长,又何必执念于此。你我同为读书人,当以修身进学为重,莫要再逞意气之争。”
说罢,他负手而立,身姿挺拔,风姿卓然,仿若一幅遗世独立的画卷。
众人纷纷点头,对许子霖的大度包容钦佩有加,更对他的绝世才情五体投地。
就在众人还沉浸于诗词那绕梁余韵、仿若沉醉梦境之际,大堂门口陡然传来一阵爽朗至极、仿若能冲破云霄的笑声:“如此盛会,怎少得了我苏某!”
众人闻声,纷纷好奇地扭头望去。
只见一位身着锦袍的公子大步流星地迈入大堂,那锦袍上丝线绣就的精美花纹,在烛火映照下熠熠生辉。
他身姿挺拔,气宇轩昂,行走间衣袂飘飘,正是城中闻名遐迩、以豪爽好客、博闻强识着称的苏公子。
苏公子踏入大堂后,目光仿若带着探寻之光,缓缓环顾四周,最终稳稳落在许子霖身上。
刹那间,他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之色,朗声道:
“林兄今日这佳作,我在门外可都听得真真切切,当真是字字珠玑,每一个字都好似有灵魂一般,把这梅花的风骨神韵写得入木三分呐!
不瞒诸位,我刚从城外那片梅林尽兴而归,本满心想着要为那梅林赋诗一首,可如今一听林兄之作,只觉自己那尚未成型的拙作,怕是拿不出手咯,实在是自惭形秽!”
众人听闻,顿时来了兴致,你一言我一语地纷纷打趣起来,大堂内原本因诗词比试而稍显紧绷的气氛,一下子又变得热络欢快,仿若春日里冰雪消融后的潺潺溪流,充满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