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鲜国的太后竟然如此年轻。”妙清叹道。
“这位萧太后嫁到鲜国的时候才十五岁,后来生下了现在的小皇帝,这小皇帝登基之际,也很是凶险,是陈昊,这个手握兵权的猛将力挺,才顺利登上皇位。”承简道。
“原来如此。”
“这都是已经过去的事了,我最惊讶的,是这位萧太后,竟亲自来边境考察民情……”
“你这么一说,倒确实如此,反观咱们的皇帝陛下……”
“哎,这话可不能瞎说,我们大周朝幅员辽阔,大也有大的难处。”
妙清知道,承简是怕隔墙有耳。
随着两国之间互市政策开通,这处荒凉的边境之地也终于有了生机。
在子昼的授意下,周朝官方在边境开了不少铺子,因着妙清的强烈建议,德润也将汪家药铺开到了此处,也可谓是回到了当年汪家的发迹之处。
“三叔也同意,汪家原也不缺这几两银子。”妙清笑道。
原来汪家药铺在当地乐善好施,很多基础药材,每到年节下,或是有什么天灾人祸之时,都会免费赠送给两国百姓,很是赚了一波好名声。
“只是,再是做慈善,也不能太过,倒不是为了那些钱,而是总有那不愿意送药的,你叫其他家怎么做生意呢?”
听承简这么说,妙清也悟过来了,道:“你说得也有理。”
“正是,你又不是没经历过那得了红眼病之人的迫害,有的时候,事儿不是存着好心就能办成的,况且汪家得着专卖权时日也不算长,与那些京中老字号的官家铺子比,属实缺些年岁,枪打出头鸟啊。”承简缓和了语气道。
妙清见承简说得在理,知道自己又冲动了,便点头应了。
“哎呀,我知道了,明儿我便去铺子上,叫他们逐步停了年节的施药,也给三叔去封信,商量一下往后怎么做。对了,还有件事儿,我今儿在市集上听说,这儿的百姓除了要纳税服徭役,还要给军队制作干粮,如此一来,一年竟有大半年,家中壮丁都无法从事生产,也便越发穷困了,再者这些干粮,他们不仅要出人力,就连原料也是来自他们辛辛苦苦种出的庄稼,要知道,这边境之地,想种点粮食,本就不易……”
“你说得这个,正巧也是我近日正在考虑的,我正写奏折呢,预备向皇上说明情况,请求皇上应允,免了这项。”
“呦,那咱俩竟是想到一处去了!”妙清眯着眼调笑道。
说罢,两人四目相对,皆大笑起来。
这两年的时间里,承简陆陆续续向子昼请了多道旨意,皆是为边境百姓减轻税赋的,子昼倒也没有为难,竟是一一都批了。
在此基础之上,边境两国百姓又开放了互市,渐渐地,倒是一派和乐,偶有冲突,也是因着做买卖出了些纠纷,那位柳大人解决此类纠纷倒是一把好手,几乎不叫承简操什么心。
于是,承简得以抽出空来,时常巡视,以体察民情,也时常与扮作百姓的萧太后和陈昊会面,共同商讨如何促进更大范围的互市,两拨人逐渐熟悉起来,萧太后也做主邀请承简和妙清去鲜国考察,当然,只限于他二人,且是在陈昊的陪同下。
本来这些会面都是极私密的,并没有无关的人知晓,可没成想,这消息还是传到了皇帝耳朵里。
旨意很快就传达到了这偏僻的边境之地。
“怎会如此呢?皇帝陛下这就叫你回京,还没到三年的述职之期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妙清费解道。
“我的手下已经得到消息了,有人弹劾我了。”承简沉声道。
“什么?弹劾你?这两年来,你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治理得井井有条的,谁弹劾你?眼瞎吗?”妙清没忍住,发了火。
“还能有谁,和咱们最近的官员是谁?”
“柳大人?”
“不然还能是谁?”
“他为何如此,又为何事弹劾你呢?”
“可不是小罪名,他弹劾我与鲜国高层互通,这便是告我通敌了。”
“胆大包天!这样的污蔑!”
“他必是知道我们与萧太后还有陈昊有来往……”
“他怎会知道?我们每次会面都乔装打扮了,而且也屏退了闲杂人等……啊!难道是?”
“对,咱们越不叫人知道,反倒越让人怀疑我们在背地里做些什么,稍有眼线注意到这些反常,顺藤摸瓜,怕是总能探到些什么。”
“是谁?咱们府上有内鬼了。”
“恐怕正是往日里,我们出门会带着的那几个。”
“那岂不是你我的贴身丫鬟和小厮?”
“是了,以往出门他们都跟着,反倒是被打发在家呆着,会叫他们起疑。”
“何苦来呢?咱们到底有什么对不起他们的?”
“你想想,虽说是贴身伺候的,他们究竟与我们熟悉吗?你带过来的丫头,不是打小就在身边的吧?”
“……是。”妙清一想,确实如此,五儿、七儿虽说是从汪家带过来的,但是都是后来才拨过来陪嫁的,跟着她几年,想来没得到什么好处,倒是跟着自己来了这种边陲小镇,而承简带过来的,除了一个心腹之外,其余的也是赵府里挑剩下的,毕竟也没几个人愿意来穷乡僻壤受苦,估计来这里,心中多少都带点儿不平衡,甚至是怨恨。
“哎,此时找这内鬼倒也不急,安插着人,监视着这些人的动静,总能发现的,毕竟这人会出卖我们,定是得着这柳靖道的好处了,咱们且看着吧。”
“那接下来如何呢?”
“皇帝是密诏诏我回京的,你说这说明什么?”
“说明皇帝还不想把这件事闹大?”
“对,兹事体大,通敌可不是小罪名,我想我在皇上那儿,还是存着些信任在的,他估计也不大相信我会做这样的事儿,故而这份弹劾先到了安立民那里,这安立民也不是傻的,知道这是重罪,也没声张,只收下了,转给了皇上,这才有了这封密诏。”
“那咱们回去?”
“自然,显然这是皇帝陛下在试探咱们,咱们越心虚,越推脱着不回去,这罪名就坐得越实,所以啊,我们要回去,而且要坦坦荡荡地回去。”
“密诏说了什么呢?”
“没有提到弹劾的事,只是说两年了,我请了那么些旨意,他想亲耳听听,到底这地方治理得如何,再者就是甚是想念之类的客套话。”
“那你又如何得知这封密诏是因为那封弹劾呢?”
“傻瓜,你夫君我也不是不做准备的人,这在朝中,也是有我赵家的眼线的,而且……”
“而且什么?”
“你知道吗?这个安立民也给我透了消息……”
“什么?他不是盼着赵家倒台吗?”
“以你对这个人的认知,他果真如此吗?”
妙清冷静下来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你说得对,这个安立民虽然为了达到目的,往往不择手段,可是倒也不是会因一己私利而陷害他人的人,这件事上,我们倒是确也没有碍着他的事,而且……虽然不愿意承认,他也确实算是胸怀天下,即使做法我不敢苟同,不过他看到边境太平,估计也是高兴的。”
“嗯。”承简简单干脆。
“那么如此一来,这整件事,便是这柳大人一手安排的了?”
“是,也不是……”
“这什么意思?”
“这柳大人,你不觉得耳熟吗?”
“柳大人……?啊!天么!”妙清忽然想到什么,惊得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承简将妙清按住,缓缓道:“你想起来了。”
“他……莫不是当年害了汪家的那个……润州的柳大人?”
“正是。”
“天杀的!到底和我们家什么仇怨?竟是不放过我们!”
“这件事,我也是近日刚知晓的,当初我只觉得这柳大人的名字耳熟,只是当日我也没有多加在意加害汪家的那个人的名字,只是知晓此人姓柳,可姓柳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故而也没有放在心上……”
“是了,我当年也只是一直听到柳大人柳大人的,可并不知道他的全名,也未曾见过真人……”
“嗯,我自听到风声,便疑心是这位柳大人,起初我只是以为,他觉得我碍了他的好事,毕竟他来到这里,原是统辖,我过来了,他竟变成了副手,心中不甘也是有的,又是从南方富庶之地贬谪过来……不过,这些只是我的猜想和推测,为了证实,我便叫人去调查了这位柳大人,这一调查,事情便很快清楚了,他曾在润州任职,又恰好姓柳,不是他还能是谁呢?如此一来,他自然更有动机去加害咱们了,我们虽然没有认出他来,可当年他是怎么一败涂地的,他不可能不知道赵家、汪家,故而自然也知道咱们两家结亲的事儿,他若是没认你我来,那这位柳大人可真是个傻子了。”
“所以,他便是从一开始就恨着咱们了。”
“是了,恐怕我们一来,他就开始在暗地里张罗着安插眼线了,而且,你知道这位柳大人是谁的人吗?”承简低下声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