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红纱半遮面,斜躺半卧着,身着大红喜服,露出了白皙的长腿,那喜服有些老旧,裙摆还有些破,她手中拿着一根长长的烟杆,妖魅地吸着长烟。
而前头白色的纸马上,坐着的,正是没了意识低垂着头的温以辞。
突然,轿子停了下来,一团浓白的烟雾包裹着迎亲队伍,待雾散去,那轿子里头空落落的。
“区区凡人,也敢看老娘成亲?”
三人惊恐回头,只见那女子正笑脸盈盈的紧盯他们,修长的红指甲像是血染一般鲜红。女子吸了一口长烟,弯腰向他们吐去,三人便直直倒下了。
该死,怎么下界老被人迷晕啊。在彻底闭眼前,鸢璃听见了那女子说道:“打包,带走…”
再次醒来,一行人已被绑在了凳子上,坐在喜堂中,在那喜堂上放着一具棺椁。
温以辞如同行尸走肉般跟着那女子,步伐沉重,走到喜堂之上,女子用匕首划破温以辞的手指,滴了一滴鲜血在棺椁上。
然而,棺椁没有反应。
女子不死心,一直挤血尝试,看的鸢璃心疼不已,就算是头牛,也不能这样放啊。
“行了吧,再放人都没了!”
“闭嘴!”
女子气冲冲的甩开温以辞的手,扯开面纱,瘫坐在了凳子上,懊恼地盯着天花板。
“红袖?”
“你是谁!”说着,红袖起身猛地拔出剑架在了鸢璃脖子上。
果然是她,几百年过去了还般彪。“你夫君叫怀安。”鸢璃向她不停的使着眼色缓缓说道。
“来人!把这个娘们儿给我搬进婚房。”
手下唯唯诺诺地看了她一眼,像是瞧百合花的眼神看着她俩,把鸢璃平稳地抬进了房间,落地后还恭敬谄媚地朝她点了点头。
“小鬼火,你咋搁这儿呢?听说你升了仙,咋又混人间来了?”
“说来话长,红袖姐姐,你绑的是我的凡人夫君,我上山来救他,你怎么在这儿?”
“尴尬,没事,你夫君我还你,都老熟人了哈哈,反正他也用不上,不是童子男。”
红袖手一挥,绑住她的绳子便松开了。
“我看你带来的两个男子都不错,我用他们吧。”
“红袖姐,不行,他俩是哪种关系,不是童子了,就是…像画本子里董贤和汉哀帝那种。”
“哦哦~姐姐也是地府知识过硬的鬼,自然懂,那还是不要了。”
“好,姐姐莫要提起我的身份,我那凡人夫君不知道,别吓跑他,我如今叫嘉禾。”
红袖投来一副我懂我懂的眼神,便牵着鸢璃的手便去了喜堂。二人看着她们牵着的手,又看了看温以辞,叹了口气。
解开误会后,红袖便立马令人准备了凡间菜食,等饭时,她还抬上一张牌九桌。
“坐坐坐,一起推牌九啊。”
临简无咎蹙着眉看着牌九桌和红袖,碍于这位“妖仙姐姐”脾气不太好,还是听话的坐下了。
不过这气氛倒是怪异得很,谁想跟一个诡新娘在放着棺椁的喜堂里推牌九①啊。
“红袖姐姐,你为何要抓童子男?”
“为了找到怀安的魂魄,我原来的“栖身之地”,有一日来了个奇怪的人,她说可以救我出去寻怀安,只要寻来童子男的血,滴棺椁上,抽干之前,可以指引我方向。但,作为报酬,我得帮她找一支玉簪。”
“那你找到了吗?”
“没有,我都在这山上抓多少了,一个都没有,不守男德。”说着,红袖还翻了个白眼。
温以辞问道:“紫金山有玉簪?”
“没有,紫金山我都要翻过来找了一遍了,没有那种玉簪,我准备下个月换座山头儿。”红袖骄傲的向鸢璃挑了眉。
离开紫金山时,红袖盛情邀请鸢璃坐她的骷髅轿,但委实是怕她不小心说漏身份便拒绝了她。
“夫君,很想要玉簪?”
“嗯嗯,为了她...我必须找到。”温以辞眼含深情的对她说道。
鸢璃叹了口气,帝君为了他老相好也真是拼命,时刻都不忘玉簪。怕是她,也只能趁他没了记忆,才能靠近他一些了吧。
初春的天气还是暖和的,但,一行人刚到回生湾,便直觉身上凉飕飕的。
这里不同江南的富庶,倒也是个宜人之地。刚进镇,路过城隍庙,便听见几个小孩围在一起转圈唱着一首奇怪的童谣。
“大小姐灾祸二小姐替,大小姐喜事二小姐毙,柳树儿高高挂新娘啊,二小姐绿眸身冤屈.....”
鸢璃刚想靠近那群孩子,他们便一溜烟的跑开了。刚进到镇内,镇子里的百姓便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温以辞选了一家镇中心的客栈,挑了几间上房。
“老板,你可知那小孩唱的歌谣为何如此怪异?”
老板手中的抹布顿了一下,随即不耐烦的说道:“不知道不知道,客官还是趁早离开此地吧!”说完,老板便丢下抹布,神色匆匆的进了厨房。
此时,沉睡了好几日的小白从她袖子里爬了出来,吐着信子望着客栈外的桥。
“小白?你望什么呢?你再不醒,我都要以为你睡死过去了呢。”
小白转过头,缠上鸢璃的衣袖,用头蹭了蹭她。
见此场景,温以辞凌冽的目光向小白投去,小白顿时又爬回了她的袖中。
“娘子今晚是要带蛇一起睡?”
“此地阴冷,也不能把它放外边冻死吧?”
说着话时,鸢璃自己都有些不自信,和她睡帝君本来就很委屈了,这蛟要是爬他哪儿去,还不得拿去煮羹汤了?
温以辞用剑挑起畏畏缩缩伸头看的小白,递到了临简面前。
“别死了。”
温以辞看着它有些哆嗦的伸出手,刚准备接,无咎就替他接了过去,让他松了口气。
“我来吧,将军一介武将,怕是照顾不好王妃的宠物。”
无咎向鸢璃投去求助的眼神,鸢璃连连点头。见鸢璃同意,温以辞便没再说什么。
夜里凉风习习,江南只盖一床的习惯竟让她觉得有些冷了。
夜里,鸢璃梦见一白衣女子站在桥上擦着眼泪,那女子见到她,声音空灵的念叨着:“救救我…救救我…求你。”
鸢璃刚想走过去问她,那女子便惊恐地望着河对岸柳树下站着的红衣女子,她身着宽松喜服,趿着一双并不合脚的红色绣花鞋,一瘸一拐的向她们走来。
“不要…不要…兮容…放过姐姐吧,求求你。”女子一步一步的向后倒退,直至掉入河中。
鸢璃再回头,兮容便站在了她身后。鸢璃这才发现,那女子只有一只眼睛,眼眶空洞洞的,吓得鸢璃醒了过来,害怕地缩在温以辞的怀中。
温以辞感觉她的不安,便把她抱得紧了些,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
“做噩梦了?都是假的,不怕不怕,夫君在。”
鸢璃抓着他的衣襟,紧紧贴在他胸膛,也不知为何来了这人间,胆子倒是小了些。
翌日,她醒来便将这个梦悉数讲给了他听,真实得令她起鸡皮疙瘩。下楼用膳时,鸢璃夹起一个白面馒头无精打采地啃着,直到来了一桌纨绔公子,坐到鸢璃不远处,惊恐的谈话。
她本是不想注意的,直到他们说到徐家徐洲若,她猛地回头,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其中一位公子色眯眯的看着鸢璃,上下打量,端起酒壶拿着酒杯便不怀好意的向鸢璃走来。
“你这女子生得倒是美,不如跟了爷有个好日子过。”
那男子伸出咸猪手就要搭在鸢璃的肩膀上,还未靠近,临简便拔刀架在了他脖子上,“找死。”
吓得他腿直发抖,酒杯也碎在了地上,不断求饶道:“饶命饶命!有话好好说!”
“临简等会杀,我问个事。”
男子闻言双手作揖道:“哎哟姑奶奶别啊,有话您问,可别叫这公子动手啊。”
“你口中的徐家,徐洲若是谁?”
“姑奶奶这可不兴提啊,徐洲若便是镇上大户徐家的大小姐。”
“为何不兴提?还有,那些小孩子嘴里的大小姐是不是她?”
男子小声道:“是的是的姑奶奶,她前几日死了,真是渗人。”
“那二小姐呢?她叫什么?”
“这事儿便说来话长了,姑奶奶你不如叫这位公子把刀放下,脖子都出血了,割破了喉咙咱也没办法跟你讲故事是不?”男子讪笑着向后退着,奈何临简的剑也跟着他退。
“讨价还价?再不说不仅脖子上的没有,裤/裆里的东西也没有!”
闻言,男子害怕地双手捂住裤/裆。“姑奶奶别啊,要传香火的。”
随即,张望四周后男子低声道:“徐家,根本没有二小姐!”
“骗我?临简,断他香火。”
临简一听,便作势把剑从脖子移到了他的裤/裆,吓得他赶紧跪在地上。
男子举起右手道:“别啊,姑奶奶,真的,你信我,骗你我王印生断香火!”
“那为何唱了二小姐?”
“我也不知道,二小姐出生没多久就死了,徐家根本不承认她,据接生婆说那孩子出生眼睛隐隐冒着绿色。这歌谣邪门儿得很,徐洲若死了后不知道何时就传了起来。”
“那她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