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璃问道:“哪三个?”
鹤栖答:“上清童子山亭、山娘娘,还有江伥。”
除了他和茶溯洵以外,鸢璃他们都一脸茫然。他只好详细解释道:“上清童子,出自山亭一处古墓,他给自己取的人名,也叫山亭。是古墓中的铜钱成精,喜欢化作俊美的年轻道士,接近官员,权贵乃至帝王,拜访论道。山亭并非祥瑞也并非妖异之物,他从不归顺旁人,更不会无条件帮人。”
“既不会归顺,更不会无条件帮人。那他为什么会成为邪渊的旧部?”
“据说,他帮邪渊是有条件的。自邪渊被镇压之后,就再没人见过他的踪影。”
“那山娘娘呢?”
鹤栖看了眼四喜,用妖力封闭了她的耳朵,才道:“山娘娘的真身是只白猴,她没有名字,世人就称她山娘娘。山娘娘喜附身女子,被山娘娘附身的人,喜欢穿鲜艳的衣裳,浓妆艳抹,行为举止也会变得妖娆无比。曾有一妖王的凡人妻子被其附身,性情大变,荒淫开放,青天白日的,常缠着妖王行房事,不顾场合的说一些房事私话。妖王不堪其扰,可又怕贸然驱邪,会伤及他的凡妻。故与邪渊的人做了交易,他的凡妻这才恢复正常。而山娘娘,被邪渊的人带回,进献给了邪渊。因其特别的本事,而被重用。”
说完,鹤栖这才解开四喜耳朵的封印。
刚解开,四喜就开口问道:“山娘娘到底是什么?我有什么不能听的?”
鹤栖轻弹了下四喜的脑门,说教道:“白猴精。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少打听些山娘娘的事儿。”
四喜吃痛得“嘶”了一声,而后往干娘身边站。
鸢璃笑着安抚她:“好了,不让你打听的确实是为你好,等你日后成了亲,我再跟你讲山娘娘。”
四喜乖乖点头,而后问道:“江伥呢?江伥又是什么?”
鹤栖回答:“江伥,顾名思义,江河中的伥鬼,是水中溺死的亡灵。曾有记载,江河之畔多伥鬼,可行于江上,喜唤路过者名讳,应之者必溺,乃死魂者诱之也。”
四喜问:“这种东西也能成气候?”
“为何不能,你一个弱得要死的猪獾都能成气候,江伥为何不能?况且,江伥的岁数抵你太爷爷辈了。他可不是一般的凡人溺死而成的伥鬼,他可是从白雾江出来的,是最为棘手的一个。”
四喜问道:“白雾江很了不起吗?”
“当然很了不起。白雾江是上古神兽梦华死后尸身所化的江流,承袭了梦华造梦的能力。这条江流在两座神山之间,常年飘散着白雾,江中有鲛人。以新棺做船,能无浆自漂于白雾江上,在鲛人歌声响起那刻,船会带你去到你最想回到的时候。”
四喜说道:“听起来是个很美好的地方。”
“所以专门骗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我刚才所说不过世间传说,真实的白雾江,根本不会带你去到你最想回到的时候,那些不过是梦华的造梦能力。根本没人能从那美梦中醒来,也别想着能获救,即使有人进去救你,各自的棺木都在各自旁边,你眼中,也不过是白茫茫的空荡一片。直到棺木被鲛人掀翻,沉溺于江中,你才会清醒片刻。然则,你的灵魂已然困惑在江底出不去了,并且很快又会沉沦进你所谓的美梦中,一遍遍反复,直至美梦因记忆的消逝而坍塌,变成毫无记忆和意识的游魂。”
四喜道:“我依然觉得很美好,永远沉沦在所谓的美梦中,一遍遍反复美好,无忧无虑,有什么不好?我若有朝一日到了必死的境地,我也要费尽心机去找白雾江,做一个永远有阿娘的美梦。”
“胡说八道!溺死在白雾江就再也没有轮回转世的机会了。”
“你凶什么凶?怎么,是因为我没有死在你手里而恼怒吗?我有没有轮回转世的机会跟你有什么关系,反正,小舅舅你…也根本不在乎我,不是吗?”
鹤栖没有回答四喜,绕过她走到悬崖边俯视着崖底,探测着崖底的妖气。
“原地等我。”
话音刚落,鹤栖便跳下了悬崖,利落得他们根本来不及阻止。
见鸢璃格外着急担心,恨不得跟着一起跳下去,茶溯洵出言安抚道:“能有什么妖魔之物轻易难得住他?底下情况不明,你贸然下去也只能让他分心。”
“可是…”
“安心些,相信他。”
“干娘,我替你下去。月娘最多不过是想把你们骗下去杀,但她目前不会杀我,我下去,她的人也不敢轻易下手。”
闻言,鸢璃紧紧将四喜衣角拉着。
“你下去难道就不危险了吗?万一悬崖下的邪祟不听月娘的话呢?万一是邪渊旧部的人呢?不行,你们一个都不能有事。”
“我知道啦干娘。”
鸢璃还是没松开她的衣角,紧紧攥在手心里,一边偏头和茶溯洵商量对策。岂料,四喜趁她说话分了些心,将衣角撕破,快步跳下了悬崖。
“四喜!”
听着悬崖之上干娘的呼唤,四喜担忧地抬头望了望崖岸。这悬崖似乎很深,许久也不见落地,下面漆黑一片,唯有一个极小的点在发光。快要落地时,光点瞬间消失。
四喜落地时,位置选得不好,刚好踩在随意堆砌锁妖笼边缘,脚一滑便摔了下去。原以为会摔个狗吃屎,不曾想掉落的却是个温暖的怀抱。同时,火光亮起,自己这才看清鹤栖板着的脸。
“我不是说原地等着吗?若不是宿泱在你跳下去的瞬间传信于我,你刚才,非得摔个头破血流不可。”
“所以,主人这是担心我摔着,刻意在这儿等着抱我呢?”
“阿姊不在,你就不叫我小舅舅了?目无尊长。”
“我们没有血缘,你和干娘也没有血缘,我为什么私下也要叫你小舅舅,我若真拿你当小舅舅了,就真不能肖想你了,你当我真傻吗?”
鹤栖正欲开口,四喜将他嘴捂住,抢话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要杀要剐,要我死了惦记你的贼心。有干娘在,我不是罪人,你就不会杀我。再补充一句,爱慕你,可不是罪。”
他看了看她捂住他嘴的手,又看了看她,示意她松手。
四喜摇了摇头,说道:“主人若是喜欢听我一边叫你小舅舅,一边说爱慕你的话,我也不是不愿意。只是,旁人听了,怕是会误会我们,有违伦理。你说呢?小舅舅。”
鹤栖摆出一副臭脸,随意将四喜丢了出去。幸好四喜反应得快,稳稳站住。她娇嗔着说道:“小舅舅还真是绝情,说扔就扔。”
“我若真是绝情…”
他还未说完,四喜就阴阳怪气的抢话打断他道:“我若真是绝情,早就杀掉你咯~哎呀,知道,知道,早就听腻了。”
“腻了就离我远些,别老烦我。”
“腻的是话,又不是人。”
说着,四喜就屁颠儿屁颠儿的乐呵着跟在他身后。
为避打草惊蛇,鹤栖把火光熄点,两指并拢施咒于眼,眼前一切便都清晰可见后,他回头顺手也抹了抹四喜的眼睛。
“咦!真神奇!为何在山上不用?”
“怕暴露身份。”
“哦,对了,我还没问过你,你真实身份是什么?你好像身份很尊贵。”
鹤栖一本正经道:“那你恐怕要失望了。我不过是个虎妖,在南方妖王手底下做盯梢的眼线,知道的消息传闻也就多些,听起来或许是尊贵,毕竟也是给妖王做事的。但只有我自己知道,给妖王做事,再好听的职位,也不过就是仆,况且我是盯梢中最下等的,无关紧要。你一山主之女,若跟我成亲,也是要给妖王做仆的,儿女,也要做仆。我的卖身契是死契,家里几辈人都在妖王手底下为仆。我是利用职务之便出来帮阿姊做事的,我的身份和踪迹你不能泄露,否则我就杀了你。”
“那又怎样,为奴为仆又不比旁人低贱,你正经做事挣银子吃饭,不偷不抢的,不比旁人矮一头。听起来光鲜,那也是光鲜啊。”
“重点是,我,给不了你尊贵的生活,跟着我只能为仆为奴,我阿姊是你干娘,我也就实话跟你说了,你也就不用跟着我受苦了。”
四喜听完沉默了许久,似乎真的听进去了他的话,在思考着。鹤栖暗自窃喜,谁料她是个一根筋的犟种。
“怎样可以赎回你的卖身契?”
鹤栖不可思议地回头蹙眉看着她,怎么也想不通她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浆糊。
四喜又道:“你不是说你是个无关紧要的下等盯梢吗?有你没你,想必妖王也不会在乎。他要什么,我们想法子就好了,总会有出路的。”
“重点是你跟着我过不了好日子明白吗?我们才见一天,你不至于就对我死心塌地,我又不曾许诺你什么。你赎不输我的卖身契,我都养活不了你。”
顿了顿,鹤栖怒其不争道:“你说说你这脑子,出去随便一个男人都能把你骗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