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野曾教给过四喜独特的追踪他方位的法子,四喜还是第一次正经用上这个法子。他追踪气息的速度一向很快,四喜和茶溯洵方才不过说话间的功夫,他们就已追出去很远了。等到他们追上时,老远就瞧见滴水镇财神娘娘庙顶站着三个对峙的人影。
当他们靠近,庙顶与阎野和干娘对峙的狼妖就立刻化为原形朝四喜扑来,四喜当即提起干爹的衣领带着他躲避,可狼妖出手实在太过敏捷迅速,四喜的脸颊还是被她那尖锐的狼爪给划破三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来。四喜疼得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下脸颊,只见手指上沾染的血珠多得顺着她手指流到掌心。
狼妖再次朝她扑来,好在被阎野踢开,四喜当即施法修复脸上的伤口,可伤口太深,她也只能暂时先修复得不再流血。
化为原形的阎野挡在四喜面前,摆出随时准备出手攻击的架势来。 “四喜!快带着干爹走!你对付不了她。”
鸢璃从庙顶落下,站到四喜身边,在看清她的伤口和血痕时,她愤怒地抬手一击,将狼妖击飞撞到庙墙上砸出个凹陷来,破碎的墙碎石块砸落在她身上。
看着四喜的脸,她心疼道:“很疼吧?干娘给你吹吹,别用手去碰,等回去,干娘保管给你治得一点疤痕都不留,我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不疼了干娘,小伤,小伤。”四喜拉着鸢璃的手,侧身站到她前面将她护着,“干娘别怕,饼饼保护你。”
鸢璃将她拉回自己身后,“干娘不是个凡人了,可以保护好饼饼和自己。”
“姨母!错了就是错了,就该认罪伏诛,魔君没有错判,阎氏通敌邪祟,助纣为虐,残害同类,一切都是外祖母外祖父他们咎由自取,没有报仇一说。就算你要报仇,跟今夜你杀的凡人又有何干?他们是无辜的啊!按照魔界律例,判你灰飞烟灭都是必然的,只要你现在肯戴罪立功,未必没有一线生机!”阎野苦口婆心的劝解着姨母。
闻言,四喜怔住了,杀了她干娘,还差点杀死她干爹的,竟然是阎野的亲姨母…
“你懂什么!你个冷血无情的白眼狼,站在外人那边来对付你亲姨母!你跟你那个贪慕虚荣又懦弱无能的娘一样!当初若是她肯嫁去辜氏做妾,我们阎氏也不至于只剩我这一个遗孤!”
“住口!不准你说我娘!分明是你们咎由自取,现在竟然怪到我娘头上,恶心!阎氏女宁死不外嫁,更何况是外嫁做妾!这荒唐的死规矩不是老祖宗定的吗!阎氏宗族仡佬不是将其看得比魔界律法还重吗!姨母你切莫忘了,说谎也要说得让人信服些!事发后可不是只剩你,当时还剩我们这支你们看不上的小旁支,你们,该死。”
嫦眉突然笑得癫狂起来,嘲笑道:“你以为你那貌美的娘怎么甘心嫁给你爹?不过是她自己贪慕虚荣想勾搭进辜氏的门,没勾搭上小的,倒是惹了那个老的的垂爱,愿意让她做个妾,你外祖父可不是那群傻老头,一个女儿换一个讨好大妖族的机会,他可求之不得。你那娘刚逃婚出门就被不知哪个贼人掳走了去,再有消息就是跟你那个便宜爹成亲,马上就有了你。”
嫦眉话语一顿,嘲讽的笑容戛然而止,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道:“别急着想反驳我,我话里的刀还没戳到你心窝子里。”
她歪头看着阎野身后护着的四喜,对阎野说道:“瞧瞧,瞧瞧,我们大义灭亲的好阎野,将自己的灭门仇人的女儿护得跟个命根子似的。四喜,你比你爹长得好看多了。”
四喜不惯着她,施法朝嫦眉打去,可嫦眉恢复人形抬手聚力就挡住了她的攻击。
“胡说八道!当初是我爹救的阎野,也是我爹将阎野带回来收留的,他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
“我清楚的记得我们满门被灭后,我侥幸醒了过来,被路过的他相救,他跟我说,不忍看我孤苦无依,他家有个小女儿,比我小几岁正好玩得来,只要我愿意签下婚约书,就愿意给我一个新家,视为己出。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他和那些杀人的妖怪根本不是同类,他还帮我买了棺材,帮我将所有族人殓棺下葬,我不可能会记错。”他的语气肯定极了。
他绝对不会因为与四喜素未谋面的姨母能叫出她的名字,还说出了最后那句话,就对四喜一家有任何怀疑。
“涯空也是这样跟我说的,说他有个非常乖的小女儿,可惜在月氓山连个玩伴都没有,他亲自挑了个最顺眼的带回去,他女儿觉得有趣得很,很是开心。当我知晓是你时,我高兴得还抽空去你家坟地看了你娘,在她坟前说了说后来的你。哎呀,我的好姐姐,她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哈哈,认贼作父,好坏不分,将灭门仇人视为救命恩人对其感恩戴德,还要娶他女儿入门做媳妇,路过的野狗听了也要笑话她的。我不仅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你爹娘被杀害的细节和涯空的整个计划筹谋,你站到我的阵营,我可以全部告诉你。”
“我不信一面之词!我只看证据证词。”
嫦眉嗤之以鼻道:“你爱信不信,我可是大发慈悲的告诉你真相了,下了地狱问你娘得了真相,可得保佑你的好姨母安康顺遂来报答。你越喜欢四喜,姨母越是高兴。”
鸢璃一旁听着这些话,看着嫦眉得意又猖狂的癫笑,恨不得赶快将她打死让她闭嘴,可她不能贸然插嘴别人的重要事,她就像今天说这事的鹤栖一样为难。
嫦眉说道:“好外甥,不急,姨母抽了你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只记得我是你的亲姨母,你自然会入我的阵营。强扭的瓜不甜,我不喜欢。”
“我宁死也不会跟着你助纣为虐。”阎野摆出攻击的姿态来,向她宣战道:“与其等着你的烂手段,还不如现在就跟你拼个你死我活,只要我带着记忆活着一天,就会想尽办法杀了你,好到了地狱能给阎氏祖宗一个交代。”
“你疯了吗?不杀四喜给你爹娘报仇,对我喊打喊杀做什么?你个窝里横的东西。就凭你这点杂碎妖力,还妄想杀了我?”
鸢璃开口问道:“你能抽取记忆?”
“你想亲身体验?”嫦眉翻了个白眼,“会不会的关你的屁事。滚一边儿去偷摸笑吧,刚刚被噬魂杵打得灰飞烟灭的那个魂魄不是你,你该庆幸你这么快就将身子给了她控制,不然我也不会错杀。你不就是想拖延时间等魔君来抓我吗?我劝你不要抱有这个希望,更不要抱有指望蹲到我的同伴,躲得远远儿的那两个,出来吧,你们身上的桃花香真是浓得令人想吐。”
随着嫦眉话音刚落,珩槿和天枢突然现身,站到了鸢璃他们身边。
“你倒是喜欢把话摆到明面上来,你在这儿说这么多废话,不也是因为逃不出我的法宝结界吗?你拖延时间要等的,等来了吗?”鸢璃道。
“看来,你也没有他们口中传的那么蠢啊。那就满足一下你的期待,长生,海珀。”
嫦眉脚下草地突然沁出两大摊水,沸腾着冒出形成两个人形,人形水泡外层的水突然炸落草地,只见,一丑一俊两个高挑男子。
其中,丑的那个突然张大嘴巴朝他们吐来一大股水柱,猛似瀑布,令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水所包裹,瞬间像是置身海底般。他们被扑面而来的冲击感所冲散,危急之中,鸢璃被珩槿牢牢拉住。
不同于幻象,是真的有沉入水中的强烈窒息感。珩槿将她拉入怀中,带着她奋力朝水面而去,水面上漂浮着黑色的长条,似小船,似浮木,总好过一直泡在水底。看那水面东西以为离水面并不深,可谁知,珩槿抱着她上浮了好久都没到头。
脚下一个黑影朝他们游来,像是直奔她们而来,黑影向上伸的触手张牙舞爪的,似要抓他们的脚一般。
为避免是嫦眉带来的那两个妖怪,他们也不好贸然使用本身神力仙法回击。毕竟,引蛇出洞,就得多忍忍。
就在黑影触手即将抓住他们时,珩槿带着鸢璃把住一块浮木板翻了上去,再低头看水面,那黑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是什么东西?水鬼吗?”
“不像,也可能是水妖。”珩槿拉起鸢璃的手与她十指紧扣,眼望周围,是看不到边际的水面和浓郁的白雾,水面上漂浮着好些个棺材,而他们正坐在一块发黑的棺材板上,回头瞧,身后就是与盖配的棺身。
“一定一定要抓紧我的手,我们不能再被冲散了。”
鸢璃回握紧他的手,点头回应。
白雾之中缓缓走出个人来,是嫦眉身边那个长得俊的男子。他身着一身银白袍,披散着头发,乌黑亮丽的卷发间随意点缀着白珍珠。
他光着脚,行走在水面时,如履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