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上去？”

    “那就上呗。”

    “其实再看一轮也不是不行。”

    两人沉默下来，蹲在海盗船下面，铃声响起，海盗船慢慢开始摆动起来。

    “我看也不是很吓人吗。”鱼冬禧看到海盗船摆动的幅度似乎不是很大，刚才两人还在远处的时候，就听到了从海盗船这边传来的鬼哭狼嚎的声音，鱼冬禧还以为有多吓人，亲眼一看，不过如此嘛。

    下一秒海盗船猛地大幅度摆动起来，鱼冬禧挂在脸上的笑容都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就被刺耳的尖叫声给震慑住了。

    海盗船每一次摆到最高点，整个船身似乎都直立起来，坐在海盗船两端的人尖叫声最是狂烈。

    鱼冬禧吞了口吐沫，道：“哈哈，你别说哈……还挺高的。”

    宋玉笑了几声，看着鱼冬禧，道：“还想试试嘛？反正我是不害怕，你要是觉得吓人，咱们就不试了。”

    本来鱼冬禧已经打退堂鼓，可是经过宋玉这么一激，她现在面子已经打败了恐惧。

    “当然要玩了！我不害怕。”鱼冬禧壮起胆子，瞪着眼睛看海盗船。

    “那走吧，现在咱们去买票，正好能赶上下一轮。”宋玉站起身子，朝着鱼冬禧伸出手，来来往往的人都被这两人吸引住视线，尤其是宋玉，肩宽腰细腿长，肤色也白的耀眼，最主要的是，他还蒙着眼睛，显得更加神秘。

    “走，来，一会儿谁不上去谁就是孙子！”鱼冬禧已经很多年没坐过海盗船，距离上一次坐海盗船，还是她上初中的时候，那时候是她和秋绥一起在县城玩的海盗船，那时候的海盗船可比现在简陋多了，而且也没摆的这么高。

    年纪越大，胆子越小，若是换在十几岁时候的鱼冬禧，她一定非常愿意尝试这个看起来很吓人的东西，但可惜了，现在的鱼冬禧是奔三的鱼冬禧。

    刚走到售票处，鱼冬禧支支吾吾道：“我去下卫生间，你稍等。”

    说完，鱼冬禧一把将包塞给宋玉，自己则转身急急忙忙地冲向卫生间。

    都说人紧张的时候，小动作就会特别多，但是鱼冬禧不一样，鱼冬禧每次紧张的时候，尿都会特别多。

    等鱼冬禧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冷静下来，她觉得这个海盗船也不是非玩不可。

    鱼冬禧洗了把脸，出来的时候，正巧看到宋玉就靠在卫生间前的树下，手上拿着两张票。

    鱼冬禧：“……”

    算了，那就玩一次吧。

    “走吧。”宋玉邀功一般抖了抖手上的两张票，“趁着你去卫生间的时间，我特意把票买好了，这样你出来的时候，咱俩就不用去排队了。”

    太特么贴心了。

    鱼冬禧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宋玉，道：“哈哈，真是体贴啊，谢谢您嘞。”

    鱼冬禧靠近海盗船的每一步，都犹如去上刑一般，想去玩海盗船，两人需要把票先交上去，然后走一段长长的路程，才能到达海盗船。

    鱼冬禧直接抢占了海盗船最中间的位置，也就是摆动起来飞的最低的位置。

    宋玉跟着鱼冬禧坐在同一排。

    哪怕是坐在最低处，鱼冬禧也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菜色表情。

    “你之前玩过海盗船嘛？”鱼冬禧问道。

    宋玉摇摇头，道：“没，我活着的时候可能都没有这玩意儿呢。”

    也是。

    想到这，鱼冬禧忽然有点愧疚，宋玉死的太早了，很多她体验过的新奇玩意儿，宋玉肯定没体验过。

    算了，就当陪近百岁老人游玩了。

    “来来，把双手都举起来！”工作人员的声音从喇叭里传出来，鱼冬禧和宋玉顺从地将手抬起来，忽然，前面的栏杆落下来，将二人紧紧禁锢在座位上。

    宋玉双手搭在栏杆上，道：“你呢，你之前肯定玩过吧？”

    “嗯，玩过一次。”鱼冬禧诚实回答。

    “自己？”

    “当然不是了。”

    “那是和谁？”宋玉不依不饶地问道。

    “啧，你这人怎么这么墨迹，我是和你好朋友秋绥一起玩的，行了吧，好奇宝宝。”鱼冬禧回答。

    “你叫我宝宝？”宋玉很快地笑了一下，然后又收起表情，“和秋绥？”

    “嗯，我小时候朋友很少，秋绥是我最好的朋友了。”鱼冬禧回答的依旧很诚实。

    “那你还喜欢他吗？”

    这是在海盗船摆动前，鱼冬禧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鱼冬禧没有回答。

    在海盗船渐渐开始加速摆动的时候，鱼冬禧似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这么抗拒玩海盗船，因为每一次海盗船从高处落下来的时候，她的心脏都有一种揪起来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呼吸都不畅了。

    终于，鱼冬禧不行了，她觉得自己的眼睛不受控制地开始飙眼泪，她想叫出来，喉咙却像被堵住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她朝着宋玉那边瞟了一眼，只见宋玉也是一脸菜色，或许是因为面子问题，宋玉一直在强撑着。

    怪不得宋玉半天一声不吭。

    海盗船停止摆动的那一刻，鱼冬禧松了口气，有种活过来的感觉，自己现在不过是坐在海盗船最低点都尚且难受，真不知道坐在海盗船两侧的人，得多难受。

    鱼冬禧慢慢站起来，她低头一看，宋玉依旧面无表情地坐在原位。

    这是……在回味？

    鱼冬禧拽了拽宋玉的袖子，道：“喂，宋玉，走了啊。”

    宋玉抬起眼，看着鱼冬禧，道：“咳……我，腿有点麻了。”

    鱼冬禧噗次笑出来，道：“来，拉着我的胳膊。”

    宋玉看着鱼冬禧，直接拉住鱼冬禧的手，然后像个无骨的章鱼一般缠住鱼冬禧，整个人搭在鱼冬禧身上。

    “自己走两步。”鱼冬禧拍了宋玉后背一下，力道不重。

    宋玉夸张地“哎呦”一声，这下就更有理由心安理得地趴在鱼冬禧身上了。

    鱼冬禧拖着宋玉坐在下面供旅客休息的长条凳子上，两人肩膀挨着肩膀坐在一起。

    “欸，宋玉。”鱼冬禧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只不过后来因为很多事情，她一直没抽出空来问，现在，他们终于都闲下来，“从你的幻想空间出来以后，你们后来又被上面带走了，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宋玉摇摇头，道：“没有，放心吧，顶头上司是个很好的小老头，而且听说他活着的时候就和秋绥有很深的接触，所以后面的关押什么的都只不过是走了遍程序，在里面吃的比在外面还好。”

    “很深的接触？还是个小老头？你知道他叫什么嘛？”鱼冬禧忽然很好奇，她心里想到好几个人，但一时间不知道是哪个。

    不会是……

    “陶隐，你认识吗？”宋玉看向鱼冬禧。

    陶隐？

    竟然真的是陶隐。

    鱼冬禧愣了半晌，她随即追问道：“我有个问题，一个人如果想留在地府任职，到底需要具备什么样的条件？”

    这个问题，在以往，鱼冬禧听到过很多个答案，可是她现在忽然对之前的很多事产生了困惑和疑问，现在，她急需要和一个信得过的人，重新复盘一些事情。

    鱼冬禧的表情很严肃，看到鱼冬禧的模样，宋玉不由得也收起玩笑语气，整肃道：“第一种就是像我这样没办法投胎转世的，第二种就是等人或者还有心愿未了的。”

    鱼冬禧想了想，又问道：“第一种，不能投胎转世的，都是什么原因？”

    “很复杂，但是也可以勉强归为两类，第一种是受到诅咒，没办法投胎转世，第二种就是灵魂受损。”

    鱼冬禧深深吸了口气，道：“宋玉，你还记得吗，在罗乃仪的幻想空间中，我们看到了我的记忆，我和你说过，那段记忆应该不是属于我的，我不觉得我在这个世间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而且我的亲人也都去世了，我就更没有什么需要等的人了，所以我想，我现在应该是属于没法投胎的那一类。”

    宋玉沉默下来，他忽然握住鱼冬禧的手，道：“其实在事情结束以后，我曾去向陆秉臣求证一件事情。”

    “什么？”

    “陆秉臣告诉我，那段记忆确实是属于你的，但我相信你确实不知道这段记忆，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宋玉顿了一下，继续道，“你的灵魂确实有分裂，而那段记忆是属于你的另一个灵魂的。”

    鱼冬禧慢慢冷静下来，她无意识地捏住宋玉的手，道：“在那段不属于我的记忆里，我记得很清楚，爷爷早年的时候，研究的课题是基因选择与灵魂重组。”

    闻言，宋玉心底咯噔一声。

    灵魂为什么会分裂？

    说实在的，宋玉不知道。

    可是……

    宋玉舔着干燥的嘴唇看着鱼冬禧，鱼冬禧此刻冷静得可怕。

    “宋玉，我有一个方法验证我的灵魂是否分裂。”鱼冬禧很冷静地吐出这几个字，“在我活着的时候，我曾经看到过一个很有趣的研究，灵魂学研究者把附着于人体的物质称做灵魂素粒子，人死后，灵魂素粒子就会从人的体内跑出来 。研究者认为，如果附着于人体的灵魂素粒子是物质，那么它就应该有一定的重量，当人死亡的同时，灵魂就会离开□□，所以人在未死前的体重和死后的体重应该有所改变，这个改变的数字可能就是灵魂的重量。”

    鱼冬禧继续道：“所以一般来讲，灵魂的重量应该是21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