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那左家子吧？

    呵，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果然废物，大半夜的竟醉死在自家后院了。

    邬玺玥没功夫管他，抬腿就要离开，可脚脖子却被这醉鬼一把抱住。

    “哇！好大的蛐蛐儿！”

    蛐蛐儿？？？

    邬玺玥直翻白眼，纵是醉了，能把脚看成蛐蛐儿，可见就是一傻子。

    她抽了抽脚 ，但这醉鬼手上的劲儿还不小，抱着她脚脖子就不松手，竟还晃晃悠悠的爬了起来，而后双膝跪地，腰背像没有脊梁支撑般向前弯曲，脑袋耷拉着几乎磕在邬玺玥脚面上。他一手搂着她脚脖子一手不断抚摸她靴面，一双醉眼里满是爱意。

    邬玺玥微屈双目，不可思议的打量这家伙的一举一动。

    这就是梅儿的夫婿？这般夫婿不要也罢了吧。

    “极品呀！”

    左宗宝抚摸着邬玺玥的脚面，口中酒气熏天，邬玺玥眼角一抽，飞起一脚直给他踢翻了。

    “哎呦！”

    左宗宝哼唧一声，立时引来远处压声的呼唤，“二爷！二爷，你在哪儿呢？”

    有人来了，邬玺玥点脚要上房，左宗宝仗着喝了几杯猫尿竟不知疼的再次从地上爬了起来，就像狗看见骨头似的朝她扑来，嘴里不住含糊叨念，“宝贝儿别跑……”

    宝贝儿？

    邬玺玥这气，若是往常，如这等登徒子还未靠近就已丧命。只是，这偏偏是妹妹的夫婿，虽说有名无实，虽说未来尚不知何去何从，但现在，她是不能杀了他的。纵是不杀，她却压不住心头火，甩手一巴掌呼了上去。

    左宗宝喝得迷迷登登，只觉脸上好像被烫了一下，身子不由自主的转了几个圈儿，最后“吧唧”拍在墙上，又如一滩烂泥出溜在地。

    “二爷是你吗……？”

    身后人声更近，邬玺玥不敢再逗留翻身上房，在房顶之间几个翻飞，眨眼消失在夜空里。

    远处来人终于发现了墙根下的左宗宝，提着灯笼一路赶来，“二爷，二爷您怎么跑这儿来了？”

    来人是左宗宝的心腹小厮，顺子。

    左宗宝自冲喜后至今病已大好，只是老太太担心，所以一直不让他出门。可左宗宝哪里是个能在床上躺得住的主儿，他迫使自己小厮和他溜出家门，直喝到半夜才回来。回来时，顺子仅去探了眼路的功夫，这家伙就跑没影儿了。顺子不敢惊动家里人，只能摸黑到处寻找，最后寻到这院子里来了。

    顺子拿灯笼照亮左宗宝的脸，灯光下，只见他脸上一片红紫，跟被烫了似的。

    “哎呀二爷，您脸怎么啦？”

    “嗯？脸？我……我脸怎么……怎么啦？啊！……”

    左宗宝晃悠着伸手摸脸，刚一挨着就感到钻心的疼，扯开嗓子嚎叫，酒也瞬间醒了大半。

    顺子一把捂住他嘴，压低了声音提醒，“二爷，您小点儿声儿，可别惊动了别人。”

    左宗宝撩了把挡在眼前的头发，迷糊的四下环视，“我怎么在这儿？”

    顺子心说，我还想问您呢。

    “二爷，您忘啦？您喝多了，自己到这儿来的。”

    左宗宝皱着眉头仔细回忆后，脑袋扑棱的像拨浪鼓，“不对！我想起来了。我是跟着一女鬼才到这儿的。”

    “啊？”顺子比左宗宝还小两岁，深更半夜听说有女鬼，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二爷，您看错了吧，哪儿来的女鬼呀？”

    “没错，你看我这脸，就是给女鬼打的。”

    顺子提灯仔细瞧看，确实不像他自己磕碰的。他吞了口唾沫，“二，二爷，这大半夜的，您，您可别吓唬小的。”

    “我吓你干什么？那女鬼狡猾的很，居然还变作爷最喜爱的蛐蛐儿来引诱爷。”

    顺子越听越害怕，“二二，二爷，那，那该不会是刚死了的杜鹃吧？”

    左宗宝仗着醉酒，对女鬼没有丝毫惧怕，“我哪儿知道，我又没见过杜鹃。杜鹃，谁呀？长得好看吗？”

    “要是杜鹃，它定是回来索命的。”顺子此时已抖似筛糠，惊惧的四下窥视。

    “呸，索命找我干什么？又不是我杀的。”

    “要不还是禀了老太太，找神人来家里做做法事吧。”

    左宗宝想了想，嘴一瘪，“我看还是算了，让祖母知道我这时候出去喝酒斗蛐蛐儿，她定又罚我抄经背诗，那可比撞鬼还烦。”

    “那怎么办啊？”顺子哆哆嗦嗦的。

    左宗宝摇晃着脑袋，“能怎么办？赶紧扶爷回去呀！”

    * * *

    自前日大牢里发生命案后，府衙大牢增加了守卫，狱吏每隔半个时辰就进来巡视一圈。

    邬玺梅望着漆黑的屋顶，生怕这时候姐姐从天而降，与眼前晃来晃去的狱吏撞个正着。

    “唉，好事儿轮不到，坏事儿全让咱赶上了。怎么这么倒霉？”

    三个狱吏不敢独自巡视，就每隔半个时辰一起进来查看。一边儿走，一边抱怨。

    “谁说不是呢？我就奇怪了，昨天有人进来，咱们怎么一点儿都没察觉呢？你们有察觉吗？”狱吏中当头儿的道。

    狱吏们纷纷摇头。

    “头儿，别说他进来，就连把咱们打晕那会儿，我都连影子也没看着。”

    “你们说，咱们不会是真撞鬼了吧。”

    说到鬼，三个狱吏不禁瑟缩，都说这大牢里头阴气重，说不定还真是鬼。

    当头儿的脚步迟滞，在认真想了一会儿后道：“唉，我可跟你们说，不管是人是鬼，像那天晚上的事儿，可再不能发生了。不然咱这饭碗一准砸了……”

    话音还没落，一股阴风从后袭来，三人没反应过来，后脖子又觉一阵痛，跟着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邬玺梅正侧耳倾听狱吏的对话，可对话戛然而止，她仔细一看，邬玺玥已经出现在倒下去的狱吏身后。

    “姐姐！”

    邬玺梅难以抑制的激动。

    邬玺玥从狱吏身上搜出钥匙上前开锁。

    “姐姐，今日大牢守卫森严，你是如何进来的？”

    邬玺玥嘴角一丝轻慢，“虾兵蟹将不在话下，我先带你出去。”

    她打开牢门，未及与妹妹说话，直接翻上房梁，先在屋顶掀开个洞口，旋即落地。

    她扫一眼牢门外的三个狱吏，“只有半个时辰，我要在他们被发现前赶回来。”

    邬玺梅本想问个明白，却也知道时间紧迫，不能因话多而误事。她目光坚定，将自己完全交托给姐姐，没有半分怀疑。

    邬玺玥带她从大牢屋顶逃离，于夜幕掩盖下来到离衙门最近的一家客栈，并从客栈楼顶进入她提前订下的房间……

    * * *

    “岂有此理！真是目无王法，无法无天啦！”

    须发皆白的知府陈大人得知前日那匪徒又一次潜入大牢，打晕了几名狱吏，还什么都没干，直气得两眼昏花，胡须乱颤。

    这不是公然挑衅嘛？

    站在大牢门前，他怒斥昨晚负责看守的兵丁狱吏，“这么多人，竟连一个人都拦不住？他是长了三头六臂，还是会上天遁地呀？！尤其是你们几个……”

    他点手指着那几个狱吏，“被打晕两回了，连是人是鬼你们都没看见……？”

    狱吏头儿怕罚打，急忙辩称，“大人，这回我们看见啦。”

    其他狱吏纷纷窥视，心说什么时候看见的？

    知府眼睛一亮，“那凶徒长什么样？”

    狱吏头儿眼珠滴溜溜乱转，“呃，那家伙长得身高九尺，眯眯眼，卷毛胡子，穿着夜行衣，还蒙着面。”

    另外两个狱吏反应过来，纷纷迎合点头，“对，就是那样，特别高。”

    知府疑惑，“他蒙着面，你们能看见他胡子？”

    “呃……，是，是啊，他那胡子都到胸脯了，所以能看见。”

    老知府眉头深锁，心说胡子一大把，这岁数快赶上我了吧？

    “既然看见了，方才为何不早说？”

    “呃，回大人，小的们也是被打得晕头转向，这才刚想起来。”

    知府为之一振，立刻吩咐，“来人，去请画师，照他们说的，画影图形，捉拿凶徒。”

    命令发下去，师爷孙重里匆匆而来，“大人，左家婢女被杀一案，到时候审理了。”

    知府一听更烦了，本来早就到了能退休的年纪，可接替的人没来，到引来了一大堆的麻烦，先是朝廷缉拿多年的封天会杀手，后又是这些鸡毛蒜皮的锁事，真是令人心烦。

    “封天会一直以来都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如今刚抓到他们的人就被灭口，本官都不知如何向上头交代。这左家真是添乱，死个丫头报得什么官？”

    “若大人无暇顾及，不如改日再审。”师爷道。

    “罢了，此案不是说人证物证俱全吗？想来也不难审理，尽快审结了也好。去吧，升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