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眼睁睁看着那些山匪把徐望月和陆遮抓走,一个个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流民头子用刀架在徐望月脖子上,一步一步从裴钰面前退开时,面上浮起一抹得意嚣张的笑容:“小子,你且得回去练练。”
陆遮灰头土脸,让一旁流民擒住,也跟着他们一同往后退。
他心中懊恼,刚才怎么不小心一些,如今可好,彻底将事情办砸了。
看着他们后退,裴长意向身旁护卫示意,让他们小心一些跟上。
待他们这些人回到了书院,林老先生正好走出来,看着一脸灰扑扑,衣衫凌乱的裴长远,很是疑惑:“裴二公子回了趟家,怎么如此狼狈?”
裴长远下意识看向了裴长意,心想他应该没把自己被绑之事告知书院。
他挠了挠头,轻声笑道:“刚才回来的路上被狗追了,如今没事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眼神瞟向了裴长意。
后者根本不曾看他,蹙着眉头,低垂的睫毛下是冷冽的眉眼,迸射出漫不经心的寒光。
裴长意和裴钰向林老先生微微颔首示意,两人快步走向房间。
裴长远见他们全然无视自己,脚尖重重地在地上碾着,心头那股怒气无从发泄。
他愣了几秒,迅速跟着他们回了房间。
林老先生瞧着他们的背影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如今的年轻人实在沉不住气。
裴长远冲进房时,裴长意和裴钰正在桌案边上,桌子上放着的,俨然是那山上的地形图。
似乎早料到裴长远会来,裴长意和裴钰甚至没有抬头。
他们一人一支笔,在地形图上同时圈画出一个地方。
裴长意语气低沉,眉眼凝重:“这一处易守难攻,我要是杀手,也会把他们带去这里。”
他做事一向喜欢多做几手准备,一方面,他跟着陆遮根据徐望月留下的线索去寻觅他们的踪影。
另一方面,他让黑骑护卫找当地人画下这山里的地形图。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裴钰亦是点头,在沿途的路上画出几处:“只要我们动作够快,在这里设下伏击,是有可能在半路上救下二姑娘的。”
“不能图快。”裴长意笔尖一顿,寒星似的眼眸清冷地望向地形图,眼神里流露出几分难以言说的情绪。
想到徐望月脖子上那抹鲜红色的血痕,裴长意心里翻滚,汹涌出一抹一股说不出来的心疼,冲到他的咽喉处,堵住到让他发不出声来。
他从未有过如此心慌意乱的感觉。
从来,他都有一种将事事掌握于手中的淡然感,可这一次,流民头子将刀架在徐望月脖子上,他竟需要努力克制,才让自己稳住了心神。
这些杀手是亡命之徒,他们必须一击击中,不能再激怒他们。
裴长远站在一旁,听到裴长意说不能图快,他眸子一瞪,实在按捺不住:“兄长,你这是怎么了?我竟然有些认不出你了!”
他走上前去,在那张地形图上指着:“就在这!方才就是在这儿!”
“你为什么不下令把那些流民全杀了?他们这些人死一千次一万次,都死不足惜!”
“你在犹豫什么?”
裴钰没想到裴长远不好生回去反省,竟还有脸过来质问世子爷。
他冷脸看向裴长远:“二公子,刚才那杀手挟持着二姑娘,您瞧不见吗?”
“挟持?我瞧见了,不过是那么小的一道血痕。”裴长远用手比划着:“就这么一小段!”
“虽然月儿妹妹会吃些苦头,可只要我们把流民杀光了,不就替她报了仇了,她不会介意的……”
“一点苦头?若是我们不停手,你确定那些杀手不会把刀划得更深?”裴长意那双阴鸷如鹰隼般的眸子微微眯起,死死盯着眼前的裴长远。
“你以为他们真的是迫于无奈绑你们为了银子的流民吗?他们都是一些亡命之徒,杀一个人对他们来说比你杀只鸡还要容易!”
裴长意不再忍他,眼底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嗜血之色:“裴长远,你能保证我下令放箭,还会只是这一点苦头吗?”
裴长意根本就不敢往下想,那些亡命之徒会对徐望月做什么。
为了威胁他,他们的刀会往下走,一寸再一寸。
这本就是一场豪赌,可裴长意没有资本,他不敢赌。
裴钰实在按耐不住,瞪着裴长远:“二公子,若不是你世子爷早就把二姑娘救回来了。”
“刚才世子也装作不在乎二姑娘,那些杀手分明已经动摇了。”
“是你,是你叫嚣着二姑娘对我们有多重要,才让杀手头子挟持了她。如今你怎么有脸来这里质问世子爷?”
裴长远没想到裴钰就会对他说出这些话,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面子上挂不住。
他大喊了一声:“裴钰你注意自己的身份,你还知道要叫我一声二公子?”
裴钰不甘示弱,直言道:“此处不是侯府。”
“裴钰。”裴长意淡淡开口叫住了裴钰。
烟雾笼罩着他那寒潭般深邃的眸底,一股莫名的寒意隐隐泛起。
他冷冷地扫过一眼裴长远:“回你的房间复习,准备考试。”
“再过几日便是会试,所以之前裴长远丢了,裴长意也没有对书院说出实情。”
裴长远此刻哪有心情准备什么会试,他满脑子都是裴钰方才的那段话。
是因为他,月儿妹妹才会被山匪抓走的?
他仔细回忆着,心中不免有些后悔,好像的确如此……
可他又有什么错,他只是想把月儿妹妹救回来而已啊……
他低垂了眉眼,强压着眼底的懊悔,语气坚定地开口:“我不去学习,我要留在这里和你们一起去救月儿妹妹。”
多一个人总能多一份力。
这一次,人是因为他才没救回来的,下一次他要亲自去把徐望月救回来。
裴钰看着裴长远这坚定不移的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他还没开口,就听裴长意幽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要是真想让她回来,就好生去学习,别再添乱了。”
裴长意的话毫不留情面,他已是忍了裴长远许久,忍无可忍,亦无需再忍。
他转头看向裴钰:“找几个护卫把二公子送回房间去学习,会试之前别让他出来。”
裴长远一脸震惊,凭什么把他关起来?
他动了动唇,裴钰上前便捂住了他的嘴:“二公子,世子爷也是为您好,您好生学习,不必再担心二姑娘了。”
裴钰立刻将他交给了门外的后卫,转身回到房中,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裴长意手持玉竹笔在地图上画下了一个圈,狭长的眸子微垂,眸底渗出一抹冷意。